耶律盟来不得多想,闻言疯了一般跑向五首坡,他不会输的,他不会输给纳兰冰的,他一定可以救下他的哥哥,一定可以的。
此时的太后,正在五首坡处为汉王送行。
然而令她与汉王都没有想到的是,耶律莱的处斩居然改在了此处。
太后眼神一冷,她怎么觉得这是纳兰冰故意安排在此处为她添堵的呢?而且,这样一来,盟弟的施救计划只怕要行不通了。
纳兰冰啊纳兰冰,你怎么就像个阴魂一般,被你缠上,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吗?可恶,当真可恶。
“姐姐,姐姐,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姐姐,姐姐救我,救我……”耶律莱看到太后与汉王,就像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拼命的嘶喊着。
他还那么年轻,他还不想死。
太后闻言,又想起耶律宗图之死,心中酸楚,对纳兰冰的恨又不由得深了几分,如果不是她,她耶律一族依然稳坐苍北第一大家族,他们阿目耳族也仍然是苍北最强悍的氏族,怎么会落得如今下场。死的死,流放的被流放的,处斩的将要被处斩,好好的一家,被害得支离破碎。
纳兰冰,你该死,你当真该死。
“莱弟,莱弟……”太后跑向耶律莱,却被侍卫拦下。
今日的监斩官便是阿札王的儿子,阿巴林。
他向太后行了礼,说道:“太后娘娘,午时已到,下官要处斩人犯耶律莱了,还请娘娘远离这里,否则溅娘娘一身血就不好了。”
“你……”
太后的右手紧握着帕子,心中郁结。
没想到,此时此刻,就连一个小小监斩官都敢给她脸色看,可她却不得不忍下。
果然是此一时,彼一时。
太后深吸口气,“哀家知道午时已到,哀家只是想为自己的弟弟送上最后一杯酒,难道不行吗?
是不是需要哀家回宫向皇上求道圣旨,阿巴林大人才肯行这个方便吗?”
阿巴林思虑了片刻,才勉强的点了点头,说道:“臣不敢阻拦太后娘娘,但也请娘娘体恤时辰已到,圣旨不可违,请娘娘抓紧时间。”
太后不满的看了眼阿巴林,才带着汉王一同向耶律莱告别。
“莱弟!”
“姐,姐姐,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莱弟!”
太后哭跪在耶律莱身旁,顺势偷偷将怀中的簪子交到耶律莱的手中,然后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道:“莱弟,一会儿你拿着匕首挟持我,这里是城外,侍卫又不多,监送汉其的官员那里有马匹,你劫了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到了之后想办法联系我,我会派人给你送去银子。”
太后说完,又猛的大哭道:“莱弟,我可怜的弟弟,你好糊涂啊,你怎么就轻易认罪了呢?莱弟……”
而同一时刻,耶律盟却驾着马,向五首坡疾驰而来。
只是走到一多半的时候,他便觉得浑身上下有股莫名的躁热,令他心神不宁。
可时间紧迫,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耶律莱激动的紧握着簪子,暗暗向太后点头,随后偷偷划开手上的绳索,一把拉揽过太后,将簪子狠对着她的脖子道:“放我离开这,否则我就杀了太后娘娘,快放我离开这。”
汉王也假意紧张的大叫,道:“舅舅,不要激动,快放开母后,舅舅,舅舅……”
阿巴林一见不妙,忙与侍卫将耶律莱团团围住。
他恼怒的道:“耶律莱,快放了太后娘娘,否则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莱弟,你不要冲动啊。阿巴林大人,救哀家,快救哀家,若是哀家死于非命,你怎么向皇上与文武百官交待呢?说不定有人会觉得是因为阿札王与家父积怨已久,阿巴林大人故意见死不救呢?到时候,只怕皇上也不能轻饶了你。”
阿巴林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虽然皇上不待见太后,但是嫡母就是嫡母,身为皇上更是万民表率,再不待见太后,孝道也不能不顾。
一旦太后出事,皇上势必要找人来为此事负责,以堵悠悠众口,到时,只怕他就要被牺牲掉。
于是语气缓和道:“耶律莱,有话慢慢说,你不要伤害太后。”
“将监送官的马匹给本世子牵来,再叫这些侍卫退下,快。”
阿巴林犹豫道:“这……”
耶律莱手中的簪子轻轻划破了太后的肌肤,他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又对着阿巴林大叫道:“快,再不快就等着为太后收尸吧,到时候阿巴林你就等着为我陪葬吧,哈哈……”
阿巴林思虑片刻,无奈的点点头。
命人牵过这里唯一的一匹马,对着耶律莱说道:“一手交人,一手交马。”
耶律莱冷冷一哼,道:“快将马送过来,阿巴林,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本世子谈条件,快点,快点。”
说着,他手中的簪子又冷狠了几分。
太后痛得大叫,看得阿巴林的心一颤,生怕耶律莱疯狂起来,真的不顾忌手足之情,重伤太后,于是只好答应他的条件。
牵过了马,太后向耶律莱示意快跑。
耶律莱翻身上了马,深深看了眼太后与汉王,便逃命而去。
他的马刚动,耶律盟便也驾着马赶到了五首坡。
他望着耶律莱远去的背影,看着太后向他示意,他的一颗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还好,还好他的哥哥还有救。
只是,他心底的狂躁感越来越强烈,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极为的不舒服。
尤其当他看到与慕白有三分相似的汉王时,狂躁的感觉更加强烈。
突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耶律盟与太后一惊,那分明是耶律莱的声音。
忙向他远去的方向望去,只见他驾的那匹马不知为何突然发狂,狠狠将他摔到地上,又狠狠将他踩踏。
“大哥!”
“莱弟!”
“舅舅!”
耶律盟等人忙向耶律莱跑去。
阿巴林也带着人随后跟上。
可惜,当他们赶到时,耶律莱已被疯狂的骏马,活活踢死。
而那匹马,也仿佛刚刚用尽了所有力气般,力歇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莱弟!”
太后悲痛的扑到耶律莱的身体上。
明明刚有一线生机,结果转瞬间却死于非命,这种打击比不曾有过生机还要致命。
汉王冷冷的看着马,他怎么都觉得这马绝不是意外。
心中又是一惊,难道纳兰冰连他母后会以这种方式救下他的舅舅都算到了,所以特意安排了一匹有问题的马吗?
若是如此,这个女人的心思,当真无比的害怕,汉王陷入了深思之中。
而耶律盟却难以接受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血,到处都是他大哥的血,地上是,马蹄上是,路边的草上也是,就连他的脚下也是,血红,血红的,刺得他不敢直视,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的世界突然满目腥红。
“啊……不要,不要,不要……”
满目腥红之后,他看到了上官慕白嘲笑的眼神。
那一片血红之中隐藏的嘲笑眼神。
“我没输,你凭什么笑我,我没输,我根本没有输,我没有……”
太后被耶律盟突然的疯狂所惊到。
汉王紧皱着眉头,大声道:“小舅舅,你怎么了?”
耶律盟猛的睁开眼睛,眼中一片血红,心中的狂躁之情达到顶峰,他突然看向汉王,眼神恶狠狠地大叫道:“上官慕白,你凭什么嘲笑我?我就是败,也是败在纳兰冰的手中,何时输给了你?”
汉王不解的问道:“小舅舅,你怎么了?我是汉其啊,我不是上官慕白。”
“你还笑?你还敢笑?上官慕白,你再笑我就杀了你,杀了你,不许笑,不许笑……”
耶律盟神智已有些不清,原本在他眼中似像非像上官慕白的汉王,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上官慕白的模样。
“小舅舅――”
突然,汉王难以相信的看着耶律盟,又看了看自己突然疼痛有腹部。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他的小舅舅为什么突然向他捅来一刀。
“砰!”
汉王瞪大着眼睛,倒地仰天而亡。
他直到死也不明白,他的小舅舅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啊――不,不,汉其,我的汉其,我的儿子,汉其……”
太后还未从突然失去耶律莱的悲伤中回过神来,自己的儿子却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且还是被她的弟弟亲手杀死的。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又太过诡异。
太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刚刚响起,便一口郁结之气堵在心口,晕死过去,而耶律盟则大笑道:“哈哈……死了,终于死了,我是天下第一,上官慕白死了,我就是天下第一,哈哈……哈哈……我是天下第一,我才是,死得好,死得好,死得好……”
一直跟在耶律盟身后的清舟目睹了一切后,飞鸽传书纳兰冰。
纳兰冰接到清舟的飞鸽传书后,淡然一笑。
耶律盟在幻阵中的失败,诱发了他自己的执念与心魔,没办法,一直以来,他都太过在意天下第一的称号。
今日清舟去见他之时,又向他施了会迷失心智的药,心魔加毒药,才会令他彻底疯狂。
耶律莱与汉王之死,都在纳兰冰的计划当中。
当凭汉王利用慕白对他的特殊感情,害得慕白身中蛊毒,他就必须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