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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朝闻道

他是人间惆怅客。

本是天上人,却为人间惆怅,更愿意为其转世两次,这等风采当浮一大白。

几千年前的江南被一个世俗王朝统治着,名为大唐。这个王朝统一了整个江南,疆域无数。其首都名为长安,取自长治久安之意。

长安城外有一座小寺庙,庙里有个小和尚。据庙里的老和尚说他是江里捡来的,所以取名为六儿。

小和尚不解问道为什么要叫六儿,跟江完全没有关系。

老主持笑道:“长大后你就明白了。”

随着小和尚慢慢长大,他发现自己的佛缘特别深厚,只要是佛经,理解起来对他来讲都如同饮茶喝水那么简单。

小和尚喜欢在河边发呆,闲来没事就看着渔翁河边垂钓。直到庙里的师兄弟来叫他才会回去。

久而久之,众人也就习惯。周边的村民知道这件事后觉得很新奇。一个和尚不敲木鱼不撞钟,天天在河边看着别人钓鱼,这算什么正经和尚。

成年人总是对和尚抱着敬畏的心态,但是小孩子却是不同,他们天真烂漫,愿意去发现身边的每一个新奇事物,比如河边静坐的六儿。

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的男孩子拿着自制的弹弓,对着六儿小和尚问道:“小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六儿眼神不变,怔怔说道:“看钓鱼啊。”

“钓鱼有什好看的?”

“钓鱼里有佛。”

“佛?佛不在庙里的神龛上吗?”

“都是佛,但不都是佛。”

小男孩不懂,摇晃脑袋表示不懂。

“佛啊鱼啊什么的,我不懂,小哥哥跟着我们去打鸟吧。”

“鸟在你双腿之间,可千万打不得,万一飞了你就完了。”小和尚哈哈大笑。

小男孩把手伸进裤裆摸摸,发现还在,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在。爸爸说这是男子汉的象征,可不能真的飞了。我们家都已经五代单传了。”

小和尚笑得更厉害了,对面的老叟赶紧做手势让他闭嘴,别惊扰了自己的鱼儿。小和尚连忙用手捂住嘴,表示歉意。

六儿打发走了小男孩,走到老叟身边。小心翼翼搬过来一小块石头,手归拢衣襟坐在石头上,呆呆看着老叟垂钓。

这老翁在此垂钓已经有了数年,从那时起六儿就在此处发呆。开始两人各自相安,各做己事。后来慢慢熟络,竟然成了相见恨晚的忘年交。

“老头,你懂佛吗?”要是别人听到,指不定要指责六儿身为僧人竟然如此不懂礼数,但是老叟不会。

“老头子我不懂佛,一辈子最得意的事便是这钓鱼。”

“那你给我说说这钓鱼里的章法呗。”

“钓鱼呢,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好的心态。春秋的鱼最为鲜美,夏冬的鱼适合煲汤。钓鱼首要的是他的鱼饵,污红的蚯蚓最妙,鱼最爱吃。要说起我最喜欢的,便是这最后的掂鱼。何为掂,就是看到鱼上钩以后,用勾引的方法将鱼从水下吸引到水面。最后,用尽全力将鱼扯出水面,这种多年等待一朝达成的感觉,美妙到难以言语。“

小和尚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其实我认为垂钓无非就是引诱,人们利用鱼儿想吃的欲望来得到自己的食物。说白了,都是欲望作祟。这么说来,人间也是如此,被满天神佛所垂钓着。那么这漫天的神佛在垂钓什么,人类的欲望是无穷的,那么神佛可以得到的也就是无穷的。可是为什么天上还是会有战争,他们在争什么?”

老翁早已经习惯他的自言自语,反正听不懂,也不插话,静静看着水面。

小和尚眉头紧锁,难以明悟。

“你看我钓起了一条什么?”老叟突然惊叫道。

六儿看到老叟墨竹鱼竿下吊着一条通体黄金的鲤鱼,鲤鱼被甩到岸边。好看的尾巴一直在地上扑腾,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小和尚。

“真是个好东西,拿去卖的话能卖好多钱呢!“老叟搓搓手掌,还是第一见着这么神奇的东西。

“竟然是一条锦鲤,相传这可是龙王的儿子,你确定你敢拿去卖。”

“有何不敢,老叟自从老婆子死的那日开始就不再信佛。拜了那么多年的佛有什么用,连我老婆子的病都治不好。”

“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你入相了。”

“我不懂什么佛,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些赚取人家香火钱的高级骗客罢了。可能在他们看来,人间的信仰是他们无尽生命里的笑料吧。”老叟越说越激动。

小和尚醍醐灌顶,信仰,没错就是信仰,这就是垂钓人间的原因,每个人都在争夺信仰,所以会有战争。

可是,佛家不都是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吗?

原来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六儿突然抱起那条扑腾的鲤鱼,扔进了河里。

锦鲤欢快的在水里打着欢,可着劲吐泡泡,好像是在感激六儿的救命之恩。

“哎,你小子干什么呢?这条鱼怎么也得值好几两银子呢。”

“我这可是在救你,会遭报应的。”

老叟一把拉住小和尚道:“我才不信什么报应,你陪我鱼。”

这时,老叟突然被水打中。小和尚趁机撒脚丫子跑了,老叟一看原来是刚刚放走的锦鲤用尾巴拍打出水来干扰的他。

渔翁长叹一声便作罢了。

现在是人的不是人,不是人的却似人。

小和尚跑啊跑啊,跑到了河的上游,一条数米高的瀑布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砸在河水里,溅起半人高的浪花。

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就变成了密云重重,甚至还打起了响雷。

轰隆,一道雷劈在了河面上。

小和尚心惊,这很像是经书里说的天罚。再看河水里,竟然有一条鲤鱼在躲避雷劫。

这不是刚才那一条嘛,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鲤鱼跃龙门。

无疑,这条鲤鱼正想跨过这道瀑布,得证真龙果位。但是,天上垂钓人间信仰的神佛不允许,所以有了雷劫。

轰隆隆,轰隆隆,雷电密布,接二连三打在锦鲤身上,打得它眼珠子白眼直翻。

我想我明白来人间的意义了。

这一事,便是我改变垂钓人间信仰格局的第一步。

于是,他大步带笑走进了如雨雷电中。

朝闻道,夕死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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