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迅速撤离现场,巨大的机械吊臂收回,同时标本中心进入了警备状态,黄色的指示灯旋转着发出尖啸,机械冰冷的女声回荡在广阔的空间中:
“即将开始第一轮测验,生化防护一级戒备,请所有工作人员立即离开标本中心……重复……即将开始第一轮测验,生化防护一级戒备,请所有工作人员立即离开标本中心……”
伴着回响的播报声,所有的入口几乎在同时封锁,加厚的合金金属门轰然坠地,发出震耳欲聋的钝响。
“他们要做什么?”久野风洵疑惑不解。
“接着看。”
与此同时,银色的集装箱猛然间震动,形成一处显而易见的突起,就好像有一柄大锤狠狠地砸中了集装箱的内壁。接着,那震动愈发剧烈,整个集装箱被内部传来的巨力破坏地不成原形,无法言喻的低吼声回响,在黄色警报灯的映衬下格外瘆人。
久野风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不知道集装箱里是什么,他只是本能地感到在那集装箱里的东西……很危险……很可怕。
集装箱停止了轰鸣,无法言喻的低吼声沉寂,整个标本中心突然间只剩下警灯刺耳的蜂鸣,除此之外别无他音,但这份沉默却比喧闹更容易让人感受到恐惧。
极端的危险,往往隐藏在沉默的黑暗中。
由于先前连续的撞击,银色集装箱的表面已如龟裂的大地,一条条刀口般的裂缝布满其表面,黑色的触手从缝隙中钻出,像是藤蔓缠绕枯枝,又如同蟒蛇缠绕古木,逐渐地将集装箱覆盖。
片刻后,所有触手一同发力,坚硬的合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就像钢铁在极度的高温下缓慢熔化,旋转……破裂……流光伴随碎片四溅!
它,将虚伪的外壳剥离,露出了狰狞的本相。
久野风洵的瞳孔猛然收缩,昏黄警灯闪烁,他那深褐色瞳孔中,映照出触手起伏,如群蛇般狂舞。
那是一头怪物。
怪物之所以被称它怪物,是因为它们根本不存在于现实,它们本应该存在于电影、小说或者漫画,却单单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但面前的生物却打破了这一定律,将人类自以为是的想法撕得粉碎,践踏于足下。
从外形上看,那怪物就像是一头超巨型鼻涕虫,超过四米的庞大身躯,勉强能够被称为头部的地方长着不断滴落黏液的短须,数条触手从它的身体两侧伸展,毫无目的地挥舞着。警灯照在怪物的外皮上,反射出流水般的光泽。透过果冻般的外皮,无数肿块如同丘陵般随着它的呼吸起伏。
怪物发出蜂鸣般的啸声,就像一柄尖刀刺入耳膜。
久野风洵被这丑陋的怪物震惊了,即使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外加坚固的钢化玻璃板,他也能够感受到那怪物散发的进攻气息……
贪婪,邪恶,充斥着吞食天地的欲望。
……
“看到了吧,它就像一个奇迹。”
久野风洵闻声望去,却见西锍泽尔背着双手,面露微笑,好像对他而言下面的生物不是一头凶恶的魔鬼而是降临的天使,是上帝派来拯救世界的使者。
“哪……哪里像奇迹了……这不就是一头怪物吗……”
“是啊,对常人而言……”西锍泽尔掏出一支MONTECRISTO雪茄,点燃后轻轻地吹气,默默地吸上一口,注视着白烟逐渐将视野淹没,“对我们而言,它们既是武器也是敌人。”
“是么……”久野风洵无言以对。
“Space Beast,或者叫异生兽,”西锍泽尔说,“这是我们给这个种群起的名字,现在在下面的生物是这个种群最新的个体,代号为佩德隆,对酒精有着特殊的爱好,身体95%都是水和乙醇的混合物,极易燃烧。”
“听起来不赖,丢根火柴就行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要GSO做什么呢?”西锍泽尔拍下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
嗡嗡的蜂鸣再度响起,标本中心四周的墙壁上的金属活板打开,露出了M134火神炮的枪口,刹那间佩德隆的体表红点密布,无数红外线呈包围之势,在空中交叉相错宛如蜘蛛的结网。
咔咔的声音响成一片,那是撞针激发子弹底火,数十挺M134在同一时刻爆发出绚烂的枪焰,声如暴雷,一瞬间世界仿佛被枪声淹没!
M134火神炮理论上对地面目标可以达到1000发/分钟的射速,而数十挺M134火神炮每分钟倾泻的子弹几乎是数万发的惊人数量,这毫无疑问就像下起了一场钢铁的暴雨。
由数万枚穿甲弹组成的钢铁洪流,那将是何等的恐怖!
……
佩德隆发出不幸的哀嚎,果冻般的体表顿时千疮百孔,赤色或墨色的液体如涌泉般喷洒,肌肉碎裂溃烂,庞大的身躯顿时瘪缩。周围无数的子弹飞舞碰撞,在空气中刻下了鲜红的印痕,宛如死神镰刀的刃弧,极端暴力血腥却不失美感,子弹入体的钝响配上“叮叮当当”的弹壳落地声,恰似地狱的亡魂齐声挽歌。
硝烟弥漫战场,掩盖住残忍的行刑。
没有生物能在那样的火力下生存,除非那家伙超越了生物的概念。不过即便是神,在那样的集火攻击下也会被轰下高高的神坛。
佩德隆如同一只破裂的气球,软软地趴在地上,不可描述的液体四处流淌,冒出白色的烟雾,周围一圈落满了金黄的弹壳,仿佛是中世纪黑魔法的诡异仪式。
细小的触须沿着佩德隆体表游走,宛如细小的水蛇爬上灰岩,不知是不是久野风洵的错觉,他似乎看到……看到那些触须……似乎在重构它的身体……
事实证明这并非久野风洵的错觉,异兽之躯重组,细胞回转修复,凄惶的灯光下却见佩德隆身形如同狂兽般夭矫,干瘪的身躯迅速隆起,就像空空的气球注满了水,高大身形变形扭曲,声若利刃破空。
恶魔,又岂能被凡人所噬?
……
“它……它是不死之身么?”久野风洵战战兢兢地问。
“抱歉,它并不是。”
西锍泽尔将雪茄架在烟灰缸上,抽出了腰间的M9手枪,熟练地退掉弹夹,又填入一支新弹夹,潇洒地上膛,单手持枪,合上左眼连成三点一线,线所指的终点便是佩德隆的头颅。
深呼吸……而后扣下扳机!
枪口爆开巨大的枪焰,一枚子弹便已出膛,久野风洵的视角跟随它移动。却见子弹悠悠地撕裂空气,所到之处留下了冰冷的蓝色弧线。流淌于减慢的时空,它飞得是如此如此地慢,可它又凝聚着坚定不移的死亡意志,就在那一刻……那一瞬……它必然会命中敌人!
血液呈扇形泼洒,佩德隆的整个头部爆裂,浓稠如墨的汁液四溅,凭空开出世上最为血腥的花朵,而后转瞬即逝。
佩德隆轰然倒地,而这一次,它再也没有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