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须老者没想到他竟会乘机相攻,实是无理已极,忙挥锏招架,连退了四步方始稳定身形。这时他背心靠到了一株杏子树上,已然退无可退,横过铁锏,呼的一锏打出,这是他转守为攻的杀手锏之一。那知风波恶喝道:“再打一个。”竟然不架而退,单刀舞成圈子,向丐帮四老中的第四位长老旋削过去。白须长老这一锏打出,敌人已远远退开,只恼得他连连吹气,白须高扬。
这第四位长老两条手臂甚长,左手中提着一件软软的兵刃,见风波恶攻到,左臂一提,抖开兵刃,竟是一只装米的麻袋。麻袋受风一鼓,口子张开,便向风波恶头顶罩落。
风波恶又惊又喜,大叫:“妙极,妙极,我和你打!”他生平最爱的便是打架,倘若对手身有古怪武功,或是奇异兵刃,那更是心花怒放,就像喜爱游览之人见到奇山大川,讲究饮食之人尝到新颖美味一般。眼见对方以一只粗麻布袋作器,他从来没和这种兵刃交过手,连听也没听见过,喜悦之余,暗增戒惧,小心冀冀的以刀尖戳去,要试试是否能用刀割破麻袋。长臂老者陡然间袋交右手,左臂回转,挥拳往他面门击去。
刘飞见包不同挑衅乔峰,心中已然动怒,此刻见风波恶上来直接动手,武功倒也不弱,又想在张云面前出出风头,再也忍耐不住,道:“大哥!我去收拾了他们!”乔峰心知刘飞武功远在包不同二人之上,点了点头,道:“去吧,手下留情。”刘飞应声而起,身子如大鸟般飞向包不同,口中喝道:“丐帮刘飞领教姑苏慕容包三先生高招!”
包不同见刘飞身形,心知武功不弱,不敢大意,忙凝神接招,刘飞武功驳杂,丐帮众长老与乔峰均指点过他武艺,此时掌法拳法,一股脑的使了出来,包不同接了几招,只觉招式虽然平平无奇,但出手奇快,劲力极强,每一招均有莫大威力,倘若一不小心挨上一下,定然重伤的下场。二人转眼交手三十余招,包不同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刘飞稳占上风,此刻已是戏弄包不同,让张云看看自己的功夫而已,倘若刘飞像与张云交手时出尽全力,只怕包不同早已落败。便在此时,王语嫣忽然在身后叫道:“包三哥,他左掌要击你胸口,右掌要斩你右臂,快打他右肩!”包不同依法施为,刘飞果然左掌击向包不同胸口,跟着右掌斩向他右臂,只是包不同听王语嫣指点已然变招,这一掌便失了目标,反而包不同一拳击来,好在刘飞也有反映,忙向后一退,躲开了这一拳。
旁观众人见王语嫣只言片语便改变了形式,不由暗暗称奇。张云打量了一番王语嫣,只觉王语嫣相貌之美,自己生平仅见,无怪段誉会为她着迷。一旁阿朱阿碧也是少有的美人,放在后世的话,绝对都是当红的一线女星。
张云心中对包不同印象极差,对王语嫣也是一般,况且交手的是刘飞,当下一晃身,出现在王语嫣面前,王语嫣吓了一跳,退后几步道:“你要做什么?”张云道:“姑娘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不过你包三哥与人家比武,你从旁插嘴,只怕不好吧,别人还以为,包三先生要靠一位小姑娘帮忙,才能打得过人家?”包不同闻言大怒,道:“放屁!你小子是什么东西,不服上来较量较量!”刘飞听了哈哈大笑:“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和他打?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便在这时,忽听阿碧叫道:“风四哥!”众人回头一瞧,只见风波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包不同大惊,急忙过去扶起,连问:“怎么?怎么?”只见他脸上肌肉僵硬,笑得极是勉强。
包不同大惊,心知他中了剧毒,忙伸手点了他手腕、肘节、和肩头三头关节中的穴处穴道,要止住毒气上行,岂知那长臂老者的五色彩蝎的毒性行得快速之极,虽然不是“见血封喉”,却也是如响斯应,比一般毒蛇的毒性发作得更快。风波恶张开了口想说话,却只发出几下极难听的哑哑之声。包不同眼见毒性厉害,只怕已然无法医治,悲愤难当,一声大吼,便向长臂老者扑了过去。
那手持钢杖的矮胖老者叫道:“想车轮战么?让我矮冬爪来会会姑苏的英豪。”钢杖递出,点向包不同。这兵刃本来甚为沉重,但他举重若轻,出招灵动,直如一柄长剑一般。包不同虽然气愤忧急,但对手大是劲故,却也不敢怠慢,只想擒住这矮胖长老,逼长臂叟取出解药来救治风四弟,当下施展擒拿手,从钢杖的空隙中着着进袭。
阿朱、阿碧分站风波恶两侧,都是目中含泪,只叫:“四哥,四哥!”
乔峰见包不同与矮长老势均力故,非片刻间能分胜败,向长臂叟道:“陈长老,请你给这位风四爷解了毒吧!”长臂叟陈长老一怔,道:“帮主,此人好生无礼,武功倒也不弱,救活了后患不小。”乔峰点了点头,道:“话是不错。但咱们尚未跟正主儿朝过相,先伤他的下属,未免有恃强凌弱之嫌。咱们还是先站定了脚跟,占住了理数。”陈长老气愤愤的道:“马副帮主明明是那姓慕容的小子所害,报仇雪恨,还有什么仁义理数好说。”乔峰脸上微有不悦之色,道:“你先给他解了毒,其余的事慢慢再说不迟。”
陈长老心中虽一百个不愿意,但帮主之命终究不敢违拗,说道:“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走上几步,向阿朱和阿碧道:“我家帮主仁义为先,这是解药,拿去吧!”
阿碧大喜,忙走上前去,先向乔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又向陈长老福了福,道:“多谢乔帮主,多谢陈长老。”接过了那小瓶,问道:“请问长老,这解药如何用法?”陈长老道:“吸尽伤口中的毒液之后,将解药敷上。”他顿了一顿,又道:“毒液若未吸尽,解药敷上去有害无益,不可不知。”阿碧道:“是!”回身拿起了风波恶的手掌,张口便要去吸他手背上创口中的毒液。
陈长老大声喝道:“且慢!”阿碧一愕,道:“怎么?”陈长老道:“女子吸不得!”阿碧脸上微微一红,道:“女子怎么了?”陈长老道:“这蝎毒是阴寒之毒,女子性阴,阴上加阴,毒性更增。”
阿碧、阿朱、王语嫣三人都将信将疑,虽觉这话颇为古怪,但也不是全然无理,倘若真的毒上加毒,那可不妙;自己这一边只剩包不同是男人,但他与矮老者斗得正剧,但见杖影点点,掌势飘飘,一时之间难以收手。阿朱叫道:“三哥,暂且罢斗,且回来救了四哥再说。”
但包不同的武功和那矮老者在伯仲之间,一交上了手,要想脱身而退,却也不是数招内便能办到。高手比武,每一招均牵连生死,要是谁能进退自如,那便可随便取了对方性命,岂能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包不同听到阿朱的呼叫,心知风波恶伤势有变,心下焦急,抢攻数招,只盼摆脱矮老者的纠缠。
矮老者与包不同激斗已逾百招,虽仍是平手之局,但自己持了威力极强的长大兵刃,对方却是空手,强弱显已分明。矮老者挥舞钢杖,连环进击,均被包不同一一化解,情知再斗下去,多半有输无赢,待见包不同攻势连盛,还道他想一举击败自己,当下使出全力反击。
乔峰见王语嫣等三个少女脸色惊惶,想起陈长老所饲彩蝎毒性极为厉害,也不知“女子不能吸毒”之言是真是假。他若命属下攻击敌人,情势便再凶险百倍,也是无人敢生怨心,但要人干冒送命之险,去救治敌人,这号令可无论如何不能出口。他当即说道:“我来给风四爷吸毒好了。”说着便走向风波恶身旁。
段誉见到王语嫣的愁容,早就起了替风波恶吸去手上毒液之心,只是心想乔峰是结义兄长,自己去助他敌人,于金兰之义着实有亏,虽然乔峰曾命陈长老取出解药,却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待见乔峰走向风波恶身前,真的要助他解毒,忙道:“大哥,让小弟来吸好了。”一步跨出,自然而然是“凌波微步”中的步法,身形侧处,已抢在乔峰之前,抓起风波恶的手掌,张口便往他手背上的创口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