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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死亡的泉水

正因为莱亚公国的拿德列皇帝,有四处讨伐山贼的嗜好,加上击杀匪类,成了各地防卫军队见习士官修业的主要内容。在整个北部大陆上,已经完全见不到拦路劫匪的影子,只在公国境内往来贸易的商队,沿着大路悠闲的穿越平原和山脉,那轻松愉悦的样子,仿佛是一支观光游览的旅行团一般。在这里,看不到南部大陆上,整队神情戒备的佣兵,手持武器环卫载货车辆的情形。

在崇尚武勇的北部大陆,终日生活在危险中的,除了匪类以外,还有各种凶猛的野兽。生活在北部大陆上的豪迈男人们,除了痛饮烈酒之外,最能让他们热血沸腾的,就是进入丛林深处狩猎猛兽。尤其是野生的凶悍魔兽,更可以让他们享受到最刺激血腥的猎杀过程,从而证明身为男人的勇气和武力,满足那种充满暴力气息的,与生俱来的原始yu望。

匪类和猛兽的稀少,却正好令那些小型而温顺的野生动物,把这里当成了繁衍生息的天堂。成群结队的野兔和麋鹿,在如海般辽阔的草原上,享受着肥美的草料和野生的甜美果实。即使偶尔有人们不屑于猎杀的山狼,试图捕猎这些草原居民作为可口的食物,可是在这漫无边际的草原上,除了偶尔有几丛仅仅到膝盖高度的小灌木,稀疏的分布着,其他便全是平展的草地,在这样的地形中,山狼想要追上奔跑的野兔和麋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往往不幸成为牺牲品的,都是些体质虚弱的幼兽。相对于生活在北方草原上的,野兔和麋鹿这些居民的巨大数量,还有它们惊人的繁殖能力来说,零星夭折的幼兽,并不足以令它们的族群产生任何缩减。淘汰这些体质柔弱的个体,反而能使得族群越来越优秀强壮,这便是大自然优胜劣汰的残酷法则。

北部大陆男子对狩猎的嗜好,似乎同样也感染了这里的女性,尤其是象艾弥丽这样个性活泼的少女。

面前的灌木丛“哗啦”的一声,吸引了正在休憩的人们的视线。一个如雪燕般矫捷的身影,丛灌木后面跃出。

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亚麻质料短猎装,柔韧的布料,加上得体的剪裁,把少女窈窕玲珑的身材,恰到好处的包裹起来。淡黄色的皮质宽腰带,束出纤细动人的腰腹曲线,垂下的短裙裾,和白色的过膝裹腿长袜之间,露出浑圆洁白的一截大腿部。舞动的淡金色长发,仿佛每一根都充满了生命力一样。

飞扬的活力,在美丽的少女全身澎湃着。如春天初萌的嫩竹一般。

“加图,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艾弥丽把手中的六只野兔,扔给坐在艾斯身边的一个身穿褐色短衫的年轻人。

“可是美丽的艾弥丽小姐,东边山坡下面就有一个博布达行省的小村庄,我们现在继续行进的话,天黑前肯定能到达那个村庄,在村庄里享用晚餐,不是更好么?”

“那你不早说!”艾弥丽撅起了可爱的小嘴巴,“我不管,你还是得把这些兔子烤好,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抓到的!”

“呃......”那个年轻人赶紧把求助的眼神,投降了一边的克恩斯。

这个叫加图的年轻人,就是拿德列皇帝派来的向导。看起来是个性格十分温和的年轻人,脸上总是带着闲淡的笑容。虽然从小在北方大陆长大,可是在他的身上,却完全感受不到北方男子的彪悍与豪迈。倒像是南方大陆贤者学院里的普通小学徒,带着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腰间挂着标准样式的骑士直剑,据说也拥有上位剑士的实力,可是他身体和四肢,却纤细修长得如同克恩斯这个魔法师一般。特别需要介绍的,是加图拥有非常令人惊叹的烧烤手艺,经由他烤炙的兽肉,滋味简直超过了公爵府盛宴时的那些美食。他自己解释说,是因为身为宫廷向导,大部分时间在野外生活,烤得多了,自然熟练。加上他的秘诀,是会在烤肉的时候,加入一种产自他故乡的神秘香料,不仅可以让坚韧的兽肉变得酥软,更奇妙的是能够把鲜美的肉汁,全部保存在肉质中。因此,大家在尝过加图的烤肉之后,每次快到吃饭的时间,馋嘴的德伦或者艾弥丽,就会主动的跑去捕捉猎物,交给这位向导兼大厨处理成美食。

“艾弥丽,加图说我们即将到达的那个小村落,可是拥有北方大陆最著名的温泉。我们还是不要吃烧烤了,赶紧上路,在村庄里吃完晚饭,说不定可以在温泉里洗洗,从达巴出来之后,一直在不停的赶路,浑身都是尘土了。”克恩斯微笑着对艾弥丽说道。

“温泉?”艾弥丽的脸顿时红了,连贝蒂的脸上,也都泛起了一片红潮。

加图赶紧接口说:“是整个北部大陆最著名的‘月落之泉’,据说那里的水质细腻温和到了极点,倒映天上的月亮,那月光都能在水中融化呢。从温热的泉水中升腾起来的水蒸气,也会被月光染成圣洁的乳白色。我听达巴的贵族小姐们说,泡过那里的泉水,能让皮肤变得象凝结的牛奶一样柔软洁白,摸起来如同丝绸一般的滑腻。”

“那你们还坐着干什么?别耽搁时间了,我们快去!”艾弥丽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几只被打昏的兔子。

看着她满脸红晕,又着急渴望的样子,大家都差点笑出声音来,德伦揽住克恩斯的肩膀,用酸酸的语气在克恩斯的耳边小声的说:“克恩斯你这个家伙,越来越懂得艾弥丽的心了哦?看不出来嘛,哼!”

年轻的法师顿时满脸的窘色。

“温泉,嘿嘿。”德伦成功的挖苦了克恩斯,好像胜利者一般的,摇晃着脑袋走开了。

一行人在两位少女连声的催促下,朝东面的小村庄行进。

一般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候,村庄里,都应该是到处升腾着准备食物的淡淡炊烟。可是,一行人还没有看到村庄里的房屋。远远的便发现一道浓烈的黑烟冲天而起。周围弥散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有点焦糊,又有点腥臭,似乎在焚烧动物的皮毛。

“怎么回事? ”艾斯皱起眉头。

“我有非常奇怪的感觉,但是又说不清楚。”克恩斯也说道。

“赶紧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德伦加快了脚步。

朝前加速行进了不久,翻越一脉隆起的丘陵,村落便出现在了前面。

“我的天啊!”德伦的眼睛几乎瞪成了浑圆。全身都被视界中的情形震撼得呆滞了。艾弥丽和贝蒂同时发出了惊叫,艾斯、克恩斯和加图也都满脸的煞白。

在村庄中央的空地上,一座由数百根焦黑粗大的木料,交错搭建成的梯形木塔。上下分成了数十层,每一层上,都堆满了正在燃烧的尸体,血肉已经烧化,焦黑的骨骸有大有小,在火焰中呈现出奇异的姿态。熊熊的烈火包裹着整座木塔,升腾上高空,化作翻滚的黑色浓烟,散发出浓烈的恶臭。地面上,流淌着从尸体上烧化的油脂,呈现出墨汁一般狰狞的黑色。

除了火焰中发出的爆响,微弱却凄绝的哭泣声,从围绕着焚尸木塔的人群中传来,在这诡异恐怖的景色中,仿佛就是从冥界最底层的深远中,传来的亡者的泣诉。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行人小心的绕开地面上横流的黑色人油。越走近焚尸火堆,那种令人窒息的恶臭就越浓烈。加图拉住了一位正在抽泣的老人,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询问。

那个老者转过头,脸孔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色,布满了铁灰色的死亡气息。若不是眼眶中散乱的红色血丝,简直是一具从坟墓中爬起的僵尸。艾斯和德伦清晰的感觉到,他体内的生命气息,正急速的流失着,只怕数天之后,他也将成为焚尸堆中的柴火。

老人用灰白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一行人。缓缓的摇摇头,伸出枯骨一般的手臂,突然朝加图推搡过去。

加图一骇,急忙避开老人的手。

“离开这里啊,赶快离开这里,这里已经死了,全部都死了。”嘶哑的声音从老人的胸膛飘散出来。

艾斯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依旧在竭力推搡加图的老人。

“老先生,请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是来自神殿的神职人员,或许我们可以帮助你们。”

“你们是神官?”老人突然抬起了头,枯萎的眼神在艾斯身上搜索着。直到看清了艾斯胸前的神圣文章,就仿佛是病入膏肓的人,垂死时突然看见了救命的灵药一般。生存的希望,突然驱散了他脸上的死亡气息。

一声尖利的呼喊,猛然从老人干涸的咽喉中喷发出来:“他们是神殿的神官,哈哈,神没有抛弃我们,他的使者来了,他们来拯救我们了!”

周围的悲戚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朝这里围拢过来。

“老人家,请先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死去?”艾斯把一道带着生命气息的,平和的神圣力量,缓缓的注入老人的身体。温和的梳理着老人絮乱的神志。

“神官大人,你看看那边,看看那边!”老人急切的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远处的一片泉水。

宛如巨大湖泊的一片浅滩水面,水并不深,到处可以看见突出水面的岩石。水面上,笼罩着一层浓郁的蒸汽。那原本应该是一片澄澈温暖的泉水,此刻却呈现出深沉的死灰色,连那升腾的水汽,也是一片淡淡的灰黑色。

一些喜好生活在暖水中的鱼类,变成了石滩上腐臭的鱼尸,水滩周围的草木,全部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那个夜晚,死神,是死神曾经在这里降临过了啊!”老人呢喃着。

艾斯和德伦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难道司掌死亡的女神笛里丝,也嗜好这里那可以令人皮肤变得细嫩的温泉,却不慎把死亡的气息遗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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