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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自由都市荷索

猩红色的荒凉大地和残破的天空,地面龟裂的缝隙中沸腾着炽热的熔岩,有如伤口的脓血般的一片片低云,被肆虐无定的风搅得七零八落。狂暴的古代魔法之力在撕扯着眼前的空间,向面前那黑衣的法师倾泻而去,克恩斯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是恐惧、悲伤、愤怒或者别的。他的心里只有麻木的感觉。

“消灭了敌人就完结了。”

这个念头是他唯一可以从自己的思维里面解读出来的。

敌人就在眼前,那冗长的咒文从自己的嘴唇里面流淌出来,创造着眼前的可怕魔法。克恩斯的心里一阵轻松的感觉,是解脱吗?还是逃避?难道,我在害怕?我害怕什么?敌人吗?我……我的力量远远的比他强大!敌人就要在我的魔法下化为尘埃,我在害怕什么?

左手紧紧的握住魔杖,就好像那是救命的稻草,右手机械的变换着手势,在空中划过陌生的魔力的轨迹,结出早已遗忘于时间的神秘的印记,指节的弯曲舒展仿佛不受到意识的控制。

随着自己的手式和咒文的继续,身体周围的魔力波动更加疯狂,自己小小的身体,仿佛是惊涛骇浪之中的小舟,仿佛自己随时会被这魔法的激流所吞没。

是……害怕我自己吗?

这是我的力量吗?这真的是属于我的力量吗?

迷茫的情绪淹没了他的双眼。

黑衣法师的身体在魔力洪流的冲击中,扭曲,崩溃。破碎的黑色的长袍被狂暴之力化为了碎片散去。蓦地,熟悉而亲切的身影出现了魔力旋涡的中心。

伊凡先生?德伦?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停!快把魔法停止,不然他们会被我的魔法杀死!想要抓住自己的手,却没有一丝毫真实的感觉。

为什么不能停止?这不是我施展出来的吗?该死的魔法,我要你停下来!

在那恐怖的毁灭力量的中心,伊凡和德伦的眼睛露出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德伦似乎在呼喊着什么,可是克恩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忽然,血从他们的眼睛里面如同泪水一般的流了出来。他们的身体被魔法无情的撕碎。

为什么你们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要伤害你们的!

可是……

自己的嘴唇依然不停的念着咒文,尽管克恩斯意识在咆哮,要阻止自己的行为,可是身体已经不受到自己的控制了。魔法洪流还在不断的加强着。

忽然又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魔力漩涡的中心。灰色的法师袍,花白的头发,高大而削瘦的身体。

老师?您怎么在这里?您快离开那里啊,那里危险,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没办法把魔法停止,您快离开那里啊!

老魔法师的嘴边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

似乎叹了一口气,一片黑暗的魔力就吞噬了他的身体。

“不…….!”

猛的意识从那不受控制的身体中挣脱开来,闪电的光芒中,克恩斯突然看到自己的背后伸展着九对沾满了血肉的黑色羽翼。脸上露出恶魔一般的笑容,并且伸出舌头,舔食着苍白的双手上那不知是哪里来的猩红的血液。身上,脸上还有脚下的土地也都满是脓血和残碎的肢体。

……

困顿的人们在熟睡,疲劳在夜晚的宁静中消失,纯白的月光安抚人们的情感,她让纯洁的地方更纯洁也让阴暗的地方更阴暗。天空那深蓝颜色的如同布拉德卡的象征物:深海之晶石,广阔的大地舒缓的从地平线延伸过来,拥抱着群山和森林。宛如大地女神的怀抱。给人一种温暖,柔软和安全的感觉。

外面的空气很清冽,深夜的风很冷,恶梦惊醒了沉眠的旅人。

脸上全是痛苦的泪水和惊悚的汗水,手指节因为在梦中紧紧的相扣而发白,年轻的法师坐了起来,用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支撑着额头,他的胸口不断的起伏,大口大口的把寒冷的空气吸入身体里面,仿佛要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面驱赶出来一样。

克恩斯抬头看着那美丽的夜空:“还好,是一场梦……”

和黑衣法师的战斗已经过去了两天,队伍即将穿过米拉平原。

那场战斗结束后才发现,当时值夜的人们是被一种极小的魔兽注射了麻痹的毒液,本身又没有魔力的加护,所以进入了毫无防备的睡眠状态,想来是那魔兽的体积和魔力波动都太微小,而没有触发圣炎的结界。第二天人们清醒过来,发现战斗的痕迹。德伦就把昨晚情况和人们讲述了一遍。

老伊凡的逝世对人们的打击很大,对于这支运输的队伍来说,老人不仅是长者,肩负着治疗任务的法师,更多的是大家精神的领袖。即使是习惯战场生死的坚强骑士们,也为老伊凡的逝去而黯伤,并且赞美着他的勇敢和舍身。

那一战后,克恩斯的表情一直很奇怪,人们认为那是极度悲伤的表情,但是年轻的法师的眼睛里面却透露着迷茫。大家都知道克恩斯和老伊凡相处得十分好,老人更为救他而牺牲了自己,大家都能体会他这时的心情而不愿打扰他,也没有人去问克恩斯最后是怎样击败黑衣法师的。德伦也隐瞒了他所见的事实,没有说出来。人们只道是发生了艰苦的战斗然后胜利的。

※ ※ ※ ※ ※

运输队在米拉平原的边缘和牧人们告别,这些天来的相处是愉快的,并肩作战的经历消除了人们之间种族的隔阂。完全不会使用魔法的游牧人是使用各种武器和身体技巧的专家,而骑士们也是崇尚武勇的战士,一群这样人们在一起,当然不会让无趣。

克恩斯始终很沉默,除了有时德伦会跑来和他说几句话以外,他都是紧闭着嘴唇,或者在思考什么事情或者拿着一本书籍在翻看。

需要冷静判断的法师和需要勇猛爆发力的战士,职业的个性就不一样,本来就很难多少的共同语言,用德伦的话来说就是:那个家伙可不是自闭,魔法师嘛就是这个样子的,脾气越古怪就越厉害。

这点倒是大家一致认同。

以后的路途是很轻松的,因为已经进入了南部大陆的繁华地带。米拉平原的东南是著名的粮食和纺织品原料的产地,凭借连绵低缓的平原丘陵地形,温和的气候和充足的降水,加上纵横交错的水脉,使这里始终保持着最适合谷物生长的气候。

这里出产的粮食是不用说,可以说整个南部大陆的人们都吃着这里运出去的谷物。而且,这里的纺织品是整片奎西拉大陆上质地最纯净,最为昂贵的。其中的极品“银色精灵之羽”价格比黄金还要昂贵5倍以上,一般是贵族女子用来做头饰的飘带,当年布拉德卡公主出嫁的时候,曾经用整块的这种丝绢裁成礼服。结果只是在婚礼盛典的那夜穿了一次就再也没舍得披上它。

此行的目的地:自由都市荷索,就是贩卖粮食、布匹和纸张的商业中心。同时,它是“晶石之路”终点,由鲁挪运来的晶石在这里向南部大陆各个地方分配。有这样重要的职能,使这里成为布拉德卡的四大繁华城市之一。

自由都市荷索另一个重要的作用是人文和魔法研究的中心,它拥有整个奎西拉大陆上规模最大,收藏最丰富的图书馆,其中包括魔法、历史、政治、文学艺术、医学等各方面的典籍。其中最大的部分当然是魔法类的藏书,包括了所有已经证明完善的现代语魔法,从最初级的魔法到禁咒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少量的古魔法和龙语言魔法的书籍。可以说凡是大陆上存在的魔法,这里都可以找到详细的记载。

当然,这要除去那些存在于克恩斯记忆之中的部分。

荷索的魔法研究会和魔法仲裁会也是布拉德卡国家承认的拥有最高级别和最高权威的机构之一,规模仅次于被称为“魔力的居所”的布拉德卡首都洛林。当然也是这是因为这座城市不但有著名的荷索大图书馆,更是记载咒文的专用魔法纸张的产地,就是说,每个从正规的魔法学院毕业的魔法师手上所拥有魔法书都是由这里的魔法研究会统一制造的。

咒文和魔法阵是不可以随便抄写的,因为只有咒文还相对的安全,它需要有特定的意识、手势等条件才会触发。但是魔法阵就不一样了,一点点的相同属性的魔力就可以发动,如果在一本用普通的纸张做成的书上抄写了几个同属性的魔法阵,然后携带这本魔法书的法师又正好发出了这个属性的波动,就会一下子刺激这些魔法阵同时发动起来。如果是复合的魔力,就会刺激不同属性的魔法阵同时发动而且相互冲突干涉,造成魔力的暴乱,其结果是无法想像的。

所以,一般要用“暗樟木”轧制成的纸张来制造魔法书,这样的纸张不但十分的坚固耐用,适合经常翻阅,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树木本身就有很强的“魔法禁制”效果,加上专门人员再一次加上屏蔽外界魔力波动的魔法,这样的纸张用来纪录咒文和魔法阵才是安全的。好像《布拉德卡皇家魔法大典》里面记载了上千个属性和威力各不相同的魔法阵,这本书就是由暗樟木的原木制作的,这样才可以得到最大的禁制效果。

克恩斯在荷索城外路过暗樟木林的时候,拜托德伦砍下细长的一枝,用小刀简单的做成了一根魔法杖,但是他不懂怎么把魔力增幅的逆咒文铭刻到魔法杖上,所以他就只是刻上了最基本的魔力引导的咒文字,魔杖的顶端连晶石都没有装。

“你这能叫‘魔法杖’吗?”德伦看着克恩斯手里那根墨绿色的木棍,“你真是怪人,别人都巴不得自己的魔力被放大放大再放大,越大越好,而你呢,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好像希望自己根本就不会魔法一样。”

“这就是物极必反,其实力量太强大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克恩斯很喜欢这根他自己亲手作出来的“魔杖”。

“暗樟木……连个晶石都没有,你这根木棍,可能全大陆就你一个人会当成魔法杖去用。”德伦不停的摇头。“一个高阶的大魔法师要是拿着你这根木棍,估计除非是用敲的,否则连个魔法学徒都打不赢。”

“那才好啊,这样才与众不同。”克恩斯露出了难得的一点笑容。

那一点笑容却给人温暖与温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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