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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诺

耀阳明雪,群山如白龙之脊连绵向远。

马蹄踏雪声声交织,一名神俊青年御马狂奔,其身后不远处是一支浩浩荡荡的英武之师,铁骑为前锋,左右百名武者护卫,后有数百名精装兵卒紧随,军伍中心处一架精致马车风云而行,马车上挂着檀字旗。

檀一澜悠悠坐在马车之中,默默数着天数,估摸着大概要到目的地了。

数个时辰之后,他们的眼前便有一座冲天巨峰渐渐浮现,那是便是能够通往红尘的不通山,而他们所要去的地方则在不通山往北数百里的地方,那里有一方峡谷,因常年隐没与迷雾之中而被人们称为云谷,寓意为位于云天之中的山谷。

待得更近之后,那名策马于前的青年一样衣袖,从中抽出一杆旗帜,旗帜为墨色,上面用金丝绣上一个大大的“墨”字。

云谷之前,有一座小城镇,跟云谷一起被称为云村。这里之前是一个村庄,后来桃源将云谷定为狩猎赛的举办地点后,云村便跟着繁华起来,不过当地的人们还是喜欢云村这个名字,索性就一直叫了下来。

云村往南数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塔——听天塔,这座塔是山口战役之后建造来监视不通山的瞭望塔,而在狩猎赛期间则多了个提前确定参赛家族的任务,有人会在塔上远望有哪家的旗帜出现,然后向云村报告,让云村中的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客栈住宿等事务。

不过,当守望的人看见墨家旗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声惊呼将塔内的其他人吸引了过去,当所有人看到那面黑色旗帜上灿金色的墨字时,齐齐惊呼“不可能”,但那人就在不远方,而且那人身后跟着的是檀家的队伍!

他们立马通过传音法器向云村报告,云村一方知道后同样是不敢置信,但还是立马派人去办相关手续。

墨家少年单人匹马的来,一人独树墨家旗,破开风雪豪迈而来。

即将到达听天塔之时,墨家大少爷一扬墨家旗随后蓄力一掷,将墨家旗刺向听天塔下放置参赛家族旗帜的地方,墨家旗以流星之势风雷而来,落地瞬间炸翻诸多家族的家旗,独留下墨家旗独立于满地狼藉之中,迎风飘扬。

这一举措自然招来了许多守在自家家旗旁的守卫的愤怒目光,但墨家大少爷完全不在意这帮人的情绪,眼见有人要去拔墨家旗,从袖中抽出一杆长枪再次一掷,生生钉穿了那个人的手!

他一跃而起,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便腾身而上,一踏虚空,冲向听天塔,两脚稳稳踩在高塔墙壁之上,飞檐走壁,一眨眼便登到了塔半腰。

听天塔为禁地,守塔人赶忙出来阻止,但墨家大少爷不加理会,两只云袖向两边甩去,此时正巧太阳斜照,一道金光自他袖中爆发,一支金色长枪飞向拦路的守塔人,逼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全力以赴。

冷冷地看了一眼其他还想要追过来的守塔人,墨子鸣再次从袖中抽出一杆透明中稍带冰蓝之色的长枪,一身仙力往枪身一股脑地输送,长枪枪身上突然有龙影浮现,龙吟声震天,冰蓝色长枪化为一头蓝色巨龙!

巨龙载着墨子鸣盘旋高塔直入云霄,不多时便登顶,墨家青年踏在塔顶的平台上,在平台中间插有三杆断枪,他走去一一拔出,向断枪输送仙力,让它们悬浮在身侧围着他环绕。

做完这一切后,墨子鸣去到塔顶边缘,望着远方的云谷,一声清啸。

云村之中,一处瑰丽庭院之中,有几名聚在一起的青年俊秀刚刚得知墨家的到来,其中一名青衣男子勾起嘴角,抿了一口杯中清酒,淡淡笑道:“曾经的丧家之犬又回来了。”

一名紫衣女则是淡淡道:“或许你没资格说这句话,被扇了九十九个巴掌的废物。”

青衣男子神色一冷,冷笑道:“所以这人不是凑脸过来给我打了嘛,是吧,鹿鸣。”

紫衣女微微一笑,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白公子,你要知道,有些人再怎么放荡,都是一头狼,有些人再怎么拼命,都是一条狗。”

青衣男子冷冷地看着那紫衣女离去,当人一走,他便捏爆了手中的酒杯。

是夜,墨子鸣安置好客栈住房后,便走去找檀一澜,然而当他一到檀一澜所在的房间,就发现那房间竟有两道人影,其中烛火暗淡,他鼻子轻嗅还闻到了些异香。

墨子鸣摇摇头,没想到檀一澜这么快就上手了,不愧是他认为的桃源第一大纨绔,也不知那另一人是哪家的大小姐,这么快就被攻陷了。

不过,对于参加狩猎赛的这些人来说,檀一澜确实是一张新面孔,前些年是由檀家大少爷——檀知雪,来代表檀家参加的,看来今年檀知雪是不肯来了,檀家才只能让这个二少爷出来顶顶面子。檀一澜也是因为这个才拜托墨子鸣带他走一遭,否则墨子鸣还是不想来的。

檀家内部大少爷和二少爷之间的实力差距是很可怕的,当继任人确定后,檀家就会倾尽全部资源来培养继任人,等到继任人击败家主后,便可以顶替家主位了。

想起前些年墨子鸣和他的三个弟弟参加狩猎赛,檀知雪一人便力战墨家四少甚至还不落下风,到后面墨家四少凭借配合减少仙力消耗才勉强获胜,但那时也只是友善切磋,檀知雪的本命法器还没动用,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墨家四少是敌不过他的。

至于现在,檀知雪应该已经可以挑战檀家家主了吧,只不过也没听檀一澜说过这些就是了。

说回现在。

既然檀一澜没空,那墨子鸣只好一个人出去找点酒喝回忆一下前些年的事情了。

他孤零零地走出客栈,走在这不大不小的城镇里,回忆起走过的路。

这座城平常就只是狩猎赛的落脚点,位置偏远商业不发达,所以规模比一般的内陆地带的城镇要小,可以说还保留着原生态的感觉。

在城镇里着实是没什么意思,墨子鸣便往城外走去,望了一眼周围的山峰,想起曾经的四兄弟经常去的那座矮丘,身形一瞬便往那而去。

矮丘中植被茂密,山顶有小溪流下,半山腰处小溪旁有一座残破的寺庙,但偏偏这荒废的寺庙中还有一口完整的颇有年月的老钟,据说,每年冬季时某个月夜,这钟会闹起鬼怪,无人敲钟钟自鸣。

墨子鸣来的那年并没有撞上这么奇异的事情,和三个弟弟拍了拍钟沾点气运后便走了。

现在他又回来了,站在大钟之前,伸手摸了摸钟面,感慨万分。

就在他还在失神的时候,一根冰冷冷的银针从其身后伸出,轻轻搭在他的下巴上,让他寒毛乍起!

“肯来了?”一道空灵女音从后方传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紫衣女轻轻靠在墨子鸣的后背,她尖尖的下巴搭在墨子鸣的肩膀上,口吐芬芳,在他耳边轻语。

墨子鸣眼皮猛跳,心想怎么如此倒霉,这么多年了还能撞见这个煞星,他抖着嘴唇小心翼翼道:“鹿姑娘,你可把我吓死了。”

“吓?呵呵,原来我这么可怕吗?”鹿姓女子听后轻笑几声,然后更加往墨子鸣身上贴近几分,脑袋前伸,柔软红唇轻轻摩擦他的耳廓,以着魅惑的语气轻声道,“怎么,被吓到连我的名字都不敢说了吗?”

墨子鸣头皮一麻,吞吞吐吐道:“咳咳咳!鹿……鹿鸣你说什么呢……还有,可以别贴那么近吗?”

鹿鸣似乎是很满意墨子鸣的反应,再次轻声笑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把他抱了起来,让某个经常做这个动作的大少爷风中凌乱。

墨子鸣面无表情地问道:“鹿鸣你这是什么意思。”

鹿鸣歪着脑袋笑道:“我想感受一下你抱别家姑娘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这么一句话顿时把墨子鸣吓了个满脸苍白,但还是强行维持镇静道:“鹿鸣你听我解释。”

鹿鸣两眼一闭道:“我有让你解释吗?”

墨子鸣梗塞了一下又道:“这个,你应该有丈夫了吧,怎么还这么随意呢,快放我下来。”

鹿鸣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他道:“我不嫁,谁能逼我?要下来也行,除非你抱我,要不然你就别下来。”

墨子鸣盯着她看了数秒,最后无奈一叹,身形一动,鹿鸣只觉眼前突然闪过一阵幻影,自己的世界便开始旋转,在眨眼,自己就已经在墨子鸣的怀中了。

鹿鸣颇为怀念地往他的胸膛上轻轻依靠,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这几年忙着在床上打架荒废武功了呢。”

墨子鸣苦笑道:“鹿鸣,你这又是何必呢?”

鹿鸣闭着眼慢慢道:“我除了等,还能做什么呢?如果能像书中所写那样,能等到那一天,何苦而不为呢?”

墨子鸣眼神一暗,沉沉道:“你的书看太多了。”

鹿鸣笑道:“那唯一一本写满了相思的书,可是你给我的,我是鹿家第一大才女,怎会看那种儿女情长的杂书。”

墨子鸣叹道:“我当时不也是笑你两脚书柜,只识天理大道不知人间真善美嘛,那书可是你抢走的,可不是我给你的。”

鹿鸣无所谓地笑笑,依附在情郎怀中便已足够。

曾经因果哪堪细说,真要抽丝剥茧,谁敢说自己没有那么一丝丝情意,若不是那一丝丝情意又怎会说上第一句话,又怎会让那情丝越理越乱,直至将自己缠绕无法自拔?

鹿鸣以书中大道入修行路,才不会在意那绕弯弯的东西,在她眼中,世间万物本就直接更是透明,不需讲的事物自然不需讲,需要论的东西必定是有人将其复杂,她偏爱一眼望穿的直接,这就是她的修行道。

她睁开眼轻声问道:“你何时上鹿家提亲?难不成让我上墨家?那可就是我娶你了。”

墨子鸣满嘴苦涩,但顶着女子的眸光终究放下了什么,斟酌道:“我四个弟弟死的蹊跷,我要查明。这之后……我便去鹿家,娶你。”

“好。”鹿鸣点点头,定定道,“我等你!不,我帮你!”

看着那张坚定的面庞,墨子鸣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得轻轻一笑,心中感慨怎会真的有这样坚信“道理”的女子呢。

“既然得了你的承诺,那我就放心了。”鹿鸣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然后自信笑道,“书中说,人的承诺不在于一定要成,而在于一定为之努力。”

她伸出手去捧着他的脸,暖暖一笑。

“而你努力的事情,有什么做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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