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外传·沃德传
第十六回深陷困境
我和我的朋友们深陷敌方的包围之中逃不出去。杜巴奋战苦斗，不落败已属侥幸。另一边，鲍迪冲不开仓库大门，挥刀和敌人群战，眼看是要跪地求饶了。还有几名守卫则正往我这里扑来，要袭杀我和瑞斯特。
“枕头”瑞斯特终于再次为手枪装填好了子弹，他从成堆的木箱后探出头去，当即放了一枪。我见他这一枪打向了高处，肯定什么人都射不到，不禁暗中叫苦：这胆小鬼被吓得神骸、魂飞又魄散，到底往哪儿打呀？
其实，我应该明白的。以瑞斯特的射击术，他一旦瞄准了目标，是不可能打偏的。他把子弹射到仓库顶上，只会有一个理由——他要射击的对象就是在那里，而不是在其它任何地方。
枪响过后，挂在仓库房梁上的一盏油灯应声掉落。灯油泼了下来，洒在垒得很高的木箱上。飞溅的星火点燃了灯油，率先烧着了盖住箱子的麻布。
片刻间，火光炽烈，大火蔓延开来，浓烟也在仓库内汹涌升腾。守卫们这时有些慌了，大部分人手赶紧去灭火，放松了对我们的包围。
“干得好！‘枕头’！”我很难得地夸赞了瑞斯特一句，并撂倒一名冲上来的守卫。杜巴的手脚上又已添了几道血痕，但是他挥剑逼退那使钩刃的高手，趁乱躲入了滚滚烟雾中藏身，退离了战阵。门那边，鲍迪却还在大喊着救命，他非但闯不出去，反而被赶了回来。
出于防止意外着火的考虑，仓库的油灯下一般不能堆放货物。但这个仓库里的守卫更像是打手，木箱虽放置得很整齐，却不符合相关的仓储规定。因此，燃烧的灯油殃及仓库的存货，造成了火灾。
烈焰熊熊，不少木箱都在冒烟，而弥漫的浓烟里除了焦味以外，竟然还混合着特殊的香气，闻起来颇为令人感到飘然欲仙的激奋。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立即拉起衣领捂住了嘴。瞧见这些武装守卫，我就意识到这仓库有古怪。此处囤积的，究竟是什么货物？我拾起地上的匕首，破坏了身边的一个木箱，从里面摸出一包乌黑的膏药状物品，这是烟膏。
烟膏是一种通过熬煮后炼制成的初级致幻药，若再经过进一步的提纯，对人的危害则会更严重。要是沾上了这玩意儿，一个好端端的人往往就因上瘾而彻底废掉了，沦落至万劫不复的境地。为了能吸上一口幻觉迷药，成瘾者们不惜出卖尊严和灵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对此想想就后怕，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怒意。这里原来是致幻药走私贩的黑仓库。只要是边境地区，就必然有走私贸易。卡修王国北部边境的走私生意如果追根溯源，其源头就是南十字星要塞，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南十字军坚决禁止两种走私贸易——贩卖迷药和贩卖人口，对这类罪行绝不姑息。
据说，邻国亚述王朝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毗邻边境的那些村庄只好种植用于提炼致幻药的原料，俗称“害人田”。他们将初加工的致幻药走私到卡修王国，再将大量的武器铠甲私运回去，构成迷药换军火的贸易循环。对外毒害卡修百姓，对内持续发动战争。这种行为实在邪恶至极，怎能让人置之不理？
讲义气的杜巴冲锋陷阵，把并不怎么仗义的鲍迪救了回来。他自己的肩上则再添新伤。我们四人重聚，躲藏于木箱之后，在烟雾与火光的掩护下尽量不让敌人发觉我们的行迹。
“枕头”又打出一发子弹，射落另一盏油灯，再放了一把火。武装守卫们由那使用双钩的高手指挥，有的灭火，有的仍在设法追杀我们。
我一见到鲍迪，更加生气，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衫，怒道，“你把偷盗变成了抢劫，把抢劫变成了械斗。你为什么要把杜巴和‘枕头’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你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是走私贩藏匿幻觉迷药的黑窝！”
“什……什么？”鲍迪脸色发白，明显也是大吃一惊，“我查得很清楚啊！十六号仓库里都是骑具啊！”
“这里是二十四号仓库！你这个混蛋！”我真怀疑鲍迪是不是嗑药嗑迷糊了，更想狠狠揍他一顿。
“什么？”轮到杜巴与瑞斯特大感意外了，他俩也忍不住怒瞪着鲍迪。
鲍迪尴尬地笑了笑——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误……误会，难道我认错了敌方？偷错了仓库？”
正在此时，仓库外面也传来了人声鼎沸的嘈杂。我们刚开始还以为是武装守卫的援兵到了，但细听之下发现，来的是港区的救火队和巡逻队。
原来，十六号仓库的那个年老看守并不经常打瞌睡，值夜班时格外负责，他察觉到邻近的二十四号仓库夜半失火，立即叫来了港区的人员，展开灭火救援的工作。
走私贩的黑窝这就注定要暴露了，有些武装守卫赶忙开溜，从后门逃跑，与仓库外的巡逻队发生了冲突。巡逻队见事有蹊跷，又去通知港区附近的治安官。
不多久，治安官就带着治安游击手们陆续赶来，将二十四号仓库团团围住。凶神恶煞的守卫们也不灭火了，宁可这些能当罪证的致幻药烧个一干二净。
那个手持一对钩刃的头目倒是不失冷静，指使手下改变对策，不再救火，而是纵火，想要更快地湮灭证据。但听从他指令的人已不多，大部分守卫作鸟兽散，既不理火势，也不管我们了。他们只顾逃跑，不愿落入法网，谁都唯恐晚走一步。
然而，我们被火焰所困，仓库大门又有守卫堵截，外面更有治安官的包围网，要想全身而退，逃离这二十四号仓库又谈何容易？
留在仓库里，将要面临葬身火海的危险。跟着那些名为守卫实为走私贩的罪犯一起冲出去，又会被治安人员一网打尽，到时百口莫辩，讲也讲不清楚。
最冤的，还是我——布莱克·沃德，我是来劝阻别人犯罪的，最后竟也成了嫌疑犯。你说我冤不冤？冤不冤？想到这里，我的拳头又痒了。鲍迪！你给我过来！我不打你，还真对不起我自己！但这一拳终究没有打下去。
鲍迪·凡登堡已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了。看来，他确实很怕治安官，并不像他平日吹嘘的那样胆大。“枕头”瑞斯特哭丧着脸，问我怎么办。杜巴说他尽力突围，怎么样也要让我和“枕头”脱离险境。
“我想，那些走私贩并不知道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我们中间有个笨蛋，他策划了一场愚蠢的盗窃，还傻傻地偷错了地方，”我数落着鲍迪，不希望杜巴为了我们去蛮干。
我说，“眼下，我们可以告诉治安官，我们得到消息，听闻这里是暗藏致幻药的黑窝，所以前来调查真相。”
“好主意！”杜巴赞同，又道，“但要是被问起来，我们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又该怎么说？”
我这就问明鲍迪，他是怎么知道十六号仓库有骑具的。鲍迪回答，是他在港区旁的一家酒吧里听搬运工人讲的。于是，我们当然也是从那酒吧听说二十四号仓库藏着致幻药的。
酒吧里人多嘴杂，有些流言蜚语并不奇怪。杜巴知道几个常去那酒吧鬼混的瘾君子，正好说是从他们嘴里无意间取得的情报。
我记得，我曾认识一个被致幻药害得家破人亡的拳手。因此我会对治安官讲，由于那人的关系，我最痛恨致幻药，所以一定要来仓库查个明白，不让别人再受毒害。
杜巴和“枕头”都同意我的想法。但鲍迪一听到要出去向治安官投降，就像发疯了一般惊恐慌张。他大叫着不想被捕、不想坐牢，猛冲出去，急着跑向仓库大门。
我想：治安官带着游击手，早把这里包围了，怎么可能逃得了？鲍迪这一跑，若是被捕后再乱说乱讲，岂非把我们给连累了吗？我向杜巴使了个神色，两人一起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