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兰以往在敏王府众人的宽厚下,过得自是恣意潇洒,夫君顺着她,婆婆跟上头的王妃虽说并不是特别的喜欢她,但在公主与她跟前都是一视同仁的,两人都是一应尽有的,大嫂子虽说是皇家公主,但在她跟前到底也没摆谱。
只是,她却看不透,偏要闹上一闹,结果如今闹过头了,大难临头了,她才发现,以前是她不惜福。这大家族里头,想要蹉跎媳妇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还能叫外头的人根本不知晓。
此时,以往光鲜亮丽的钱兰早已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模样邋遢,再不复以往的明媚秀美,看着便是比之那外头的乞丐都不如了。被掩在衣服后的背上满是条条被鞭策的痕迹,钱兰真是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此刻,看到郑氏入门来,她眼眸一亮,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却叫后头的粗使婆子给摁住了,钱兰只能昂起头,朝着依旧高贵的郑氏急切道:“婆婆,婆婆,我错了,以往都是我的错,您饶了我吧……以后,我以后肯定跟着文轩好好儿过日子的,好好儿孝敬你……”
“孝敬我?我可是不敢当的,叫你这样儿的一条毒蛇往我跟前来,你可是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下手的人。我又不是嫌命长了!”郑氏冷冷一笑,“莫非,到如今你还是看不清?”
钱兰瑟缩了下脖子,她到底叫这些日子里蹉跎得怕了,光是想想这些时日里过的日子,都叫她觉得浑身疼得厉害,脸刷地一下都白了。
“放心,我今日来,只是叫你们阖家团聚,把家去,这不马上就是中秋了么?我这也不会拘着你们了。”郑氏温温和和地道。
钱兰这也是听明白了,这是叫她从敏王府滚蛋了。她当年处心积虑的,不过是想嫁入高门,想过上好日子,结果好日子是过上了,却没过上几年,这若是回了家乡,她当年可是家乡姑娘们欣羡的对象,只要是回去了,今后还有何脸面?而且,与萧文轩过了这么多年,她这心里也满是萧文轩了。她闹,不过是因为她不想当钱柔的替身,钱柔到底有哪里好,每日里只要想到萧文轩连亲密时都是一声声柔儿,就叫她心如刀割。
她越是难受,这才越是闹,可却没人理解她的苦楚。
虽然郑氏最近的手段叫她恐惧,但她却还是鼓起了勇气,道:“不,娘,我不走。我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接受相公的休书,我不走……”
其实之前郑氏是叫人给了钱兰休书的,只是到底是名门家的公子哥儿,这原本娶商家女的名声就不好听,而今闹出这代嫁的丑闻,敏王府还要不要在京城立足了?故而,这休书是送到了,却不曾对外发出萧文轩休妻的声文。
钱兰在敏王府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她早已料到敏王府不会轻易把这事儿往外说,她与父母一合计,就把那休书撕毁了,只死不承认与萧文轩婚事作废。
“休书?”郑氏闻言,恍然大悟,“这个你不必担心了。你可别忘了,当初我儿娶的可是钱柔,而不是钱兰,婚书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的。”
“什、什么意思……”钱兰一愣。
“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儿去你们江南寻到了钱柔了,如今怕是已然在回京的路上了。”郑氏冷冷淡淡地一笑:“这位置自也是要归还原主的,只是到底委屈了这姑娘多年,今后我自是会好好儿补偿她的。至于你,识相的,就好好儿回江南,若是不识相,我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
钱兰眸子徒然睁大,她剧烈地挣扎起来,“不,不可能,她死了,我记得她明明死了的,那不是钱柔,我明明弄死了她,她不可能活着的,不可能……”
“不管她是或者不是,这都已然不重要了。只要文轩认为她是,她就是了。”郑氏觑了眼面无死灰的钱兰,眼底掠过厌恶,“把她的父母也绑了来,一道儿送出去。”
钱兰怔怔然地呆坐于地,泪如雨下。
而被拖出来的钱家父母,只叫婆子们绑了,又堵了嘴,见得郑氏呜呜直叫唤,显然是有话想说。
郑氏是懒得再费口舌了,只觑了一眼,眸色沉沉:“当年,你们偏疼小女儿,而配合她害死大女儿让她代嫁,就该想到今日的局面。但凡当年钱柔没死,你们如今过的会是更好的日子,这一切不过是报应不爽,这世间有因就有果。带走吧!”
钱夫人本就因为幺女之死而病得只剩下半条命了,此时被糟蹋了一番,真是连剩下的半条都快没了。
钱老爷则是悔恨不已,痛恨当初如何会鬼迷心窍地配合夫人跟女儿的计策,又恼怒钱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儿的日子不过,偏要把这陈年烂芝麻的事儿给爆出来,结果一家子人都没好日子过。
郑氏望着这糟心的一家子被拖走,这才松了口气,到底能安生地过个中秋了。
她本是交代了人亲自前去把钱氏一家给好生儿处置了的,此时只准备回屋,却不曾想,就听得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口中直喊道:“夫人,夫人,二少爷回来了,人已经快到门口了,听说,听说还带了个人回来!”
郑氏一怔,心里狂喜仿似惊涛骇浪而来,她这些日子里成日里惦记着萧文轩,此刻听得他平安归来,自是惊喜万分的。但随即,她就想到方才被她叫人拖出去的钱氏一家了,心中一咯噔,到底连忙往外头赶。
虽说钱兰不好,但到底跟萧文轩做过多年的夫妻,如何一点儿感情都没,这若是真没个感情,冷清冷肺的,这才叫人觉得齿寒。
她这焦急地赶到门口,刚巧见到萧文轩才勒住了马,而门口还立着穆凌落跟宁德公主,以及此时巴巴站在穆凌落跟前的宸王宿梓墨,这阵势先是叫她怔愣了下,但随即目光就叫儿子给吸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