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剩下的宸王更是与太子兄弟情深,与王妃也是鹣鲽情深。
难道还会是他趁乱杀了太子,又令人去行刺自己的王妃,只为了摘清楚自己,又扫除障碍,从而依靠皇后的支持登上皇位?
毕竟,这位可是记在皇后名下的嫡子,又娶了萧家的外甥女。
无论是哪个,都是站不住脚的。
甚至,方才宿梓墨出格的恼怒,都有可能会让人多想。
但,此时,国师倾染的话,却令秋晚烟有些胆寒了。
现在,秋晚烟如何还不懂,方才再如何的针锋相对,国师倾染其实还是护着宿梓墨的。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国师大人说得对……”
这其实就是让宿心临背这个锅的。
也就是说,在没有调查出真正的真相前,面对着众人的恼怒和指责,最后也都是要身为谋逆头子的宿心临来抗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虱子多了不怕痒了。
一瞬间,秋晚烟浑身都开始战栗了,眼角都红了。
政治上的争斗永远都这样的残酷,又不可理喻的。他们只看重利益,而不是所谓的真相。
国师倾染双手拢在了袖笼里,也不再说话,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通的。
他慢慢地往外走去,寒风萧瑟,并没管身后仿似抽空了力气,整个跌坐在地上的秋晚烟。
他抬头望了望灰败的天,微微地眯了眯眼。
这个名声赫赫的王朝,也在慢慢走下坡路了。
只是,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现在,只关心自己的丹药。
他只关心,他的笙歌。
这里的冬天太冷了,以后还是不要在青宋的京都过冬了。
黎叔跟在他的身后,他驼着背,慢慢地跟着他,在地上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踩着,听着雪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搓了搓手,身上越发冷了。
他到底是老了。
“阿染,你刚才跟阿墨说得都是真的吗?”黎叔轻声问道。“昨夜你不是观过命星了吗?笙歌也好,宸王妃也好,誉王也罢,他们的命星都已经暗沉了。太子的星辰也已经黯淡了……这些都已经无可奈何了。都是命里注定的!你为何还要……”
“阿黎,还记得我曾经跨过沙漠,寻遍碧海之后说过的话吗?”国师倾染微微地昂起了头,呼出的气体是一片苍白,“命运,总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凡事,还是要试上一试的。”
“我的一生太过漫长了,与其庸庸碌碌,总是要做点什么,才能显得不一样,不是吗?不然,未免太过乏味了。”
“可是,你也说过,不想影响旁人的。而今,原本欣欣荣荣的青宋,已经在慢慢的败落了。太子殿下原本会是一代明君的,但他却死了。”黎叔皱眉,急声道:“我之前也是掐指算过的。青宋的国运一直都昌盛繁茂,但是,现在却慢慢在走下坡路。终其原因,不过是出在……”他的视线落在了国师倾染的身上,期间的意味不言而喻。
太子宿玄傲本来是不该死的,但他却死了。
青宋一连死了好几个皇子了,本就子嗣不繁茂的青宋皇室,越发的捉襟见肘了。
终其原因,也不过是他们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命运有他自己的轨迹,旁人或许无关,但一旦牵扯到国运,难免也就会起些异变的。
国师倾染不答话,他微微的昂起头,绒绒的白雪落在了他如画的眉间,让他整个人像是氤氲的墨画,只容人收卷入画,默默观赏。
“我活不长了。”黎叔又道了句。
国师倾染这才像是恍然回神,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眼底像是弥着一层层层叠叠的白雾,叫人看不真切,却又无端端地让人觉得悲凉。
……
宿梓墨没有回宸王府,而是被人请去了德文帝的仁德宫里了。
德文帝如今的身体倒是越发的糟糕了,但好在有国师倾染的调养,而今也没有再恶化,倒是慢慢的见好了些。
至少,经过这次的打击,他并没有倒下,反而是立了起来。
宿梓墨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了榻上翻看呈上来的战报和这几日的奏章,堆了厚厚的一叠。
平心而论,德文帝其实算得上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他不骄奢,也不苛税。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很得民心的皇帝。
但,某种程度里说,又很是失败。
“阿墨,你来了。正好,朕有事安排你来做。”德文帝头也没抬,便把一系列的事情都给安排了下来。“而今,京中人手不足,便从你的军中调人。边境有傅子成驻守,倒是可以松快一下。”
宿梓墨低头听完,半晌,他才慢慢道:“您已经知道了吧。皇兄已经去了。”
德文帝的手一顿,微垂的眼脸遮住了他的神色,他半晌,才慢慢吞吞的应了声:“嗯。”
他的消息灵通,在东宫让人请皇后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了消息。
“哪怕是皇兄最后一面,您都不想见,是吗?”宿梓墨攥紧了手,指尖抵在掌心,指骨青白,“您知道吗?皇兄自小到大,最尊敬,最崇拜,最孺慕都是您。但是,自小您的眼神都不会落在我们身上,就仿佛,我们不是您的儿子。”
“而,哪怕是到了今天,您也依旧是这样的冷漠。我有时候就觉得很奇怪,既然不喜欢我们,为何当初要生下我们来?皇兄都已经没了,您却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想一想,往日里我们的期盼,都挺可笑的。”
“我曾经听人提过您的过往,先帝对您并不妥……”
“宸王爷!”许玉扬声喊道,他见德文帝脸色不好,急忙提醒道:“请您慎言。”
跟在德文帝身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此刻德文帝的心思了。
宿梓墨而今,是在踩德文帝的禁区。
可宿梓墨并没有理会许玉,他冷笑着继续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觉得您如今的行为,更先帝有何不同?”
德文帝的面色铁青,他蓦地一拍案几,怒道:“放肆,你是在质疑朕,责备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