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遗风一听,心中微微犯难,默不作声地以缥缈无痕法诀试探了一下,谁知,它的隐形真气刚刚接触到天珠上的结界、却自动被一股神秘力量给御了开去,顿时心中失望莫名,却也极不服气,又将真气一成一成的提高,直到十二成真气时,方才微微与那天珠上的结界僵持了片刻,但过得片刻,即被御了开去。
乌鸦见沈遗风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不由安慰道:“傻瓜,你也别难过了,这都是个人的命啊。”
沈遗风微微一笑,他知道此刻自己伤势初癒,真气大减,待到自己恢复过来后,或许便可以全力一试,到时候指不定便可以解开天珠的秘密了。但事情还没有成功之前,却也不想说出来让眼前这只傻鸟嘲笑,是以便将天珠收了起来,心中想起乌鸦之前说神剑宗大难临头之事,不免替冷心竹担心,当下便转了话题,道:“傻鸟,你说那个叫什么魑魅的老头、他来泰山做什么,可是欲对神剑宗不利?”
乌鸦怪笑道:“这个老东西是来抓老子的,我叫姓冷的妞儿出去帮我把他赶走。你放心吧,那老东西不是她对手。”
沈遗风“哦”了一声,放下心来,又道:“你那什么天劫血眼是怎么回事?还有这近一年中去了何处?为何现在有这么多人要抓你呢?”
“说来话长。”乌鸦道:“当初主人为魔气侵体,神志不清,本尊欲要寻找化解主人身上的戾气的方法而四处奔波,谁知后来无意中去到了灵鸟寺,发生了一件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怪事……”
那是在七个月前,十五日夜里。
明月悠悠,星辰漫天。
乌鸦途经灵鸟寺上空时,一个大好的晴空月夜,竟突然传来隆隆雷声,刹那间,云气沸腾,遮天蔽日,不久,整个天地都黑了下来,无有一丝光亮,随后又大雨临盆,狂风怒号不断。
乌鸦见好好的一个晴朗月夜就这般突然黑了下来,且四处都是雷电纵横,心中十分害怕,不敢再在半空飞行,便想寻个地方躲起来。
它见灵鸟寺中传来光亮,料定其中必定有和尚居住,是以想也没想,便飞落在寺里,后来,有几个和尚看见了它,便像是看见了自己失散了数十年的爹娘一样的欢喜,齐齐手舞足蹈地大喊:“是灵鸟,是灵鸟啊。”
“啊,灵鸟显灵了,灵鸟显灵了。”
“方丈,方丈快来啊,快来啊。”
“啊,想不到我真的看见灵鸟了,我真的看见灵鸟了。”
“是啊……灵鸟,嘿嘿,灵鸟,真的是灵鸟啊。”
“……”
那几个和尚简直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了。
不过片刻,便有一百多个和尚都因听见他们的声音而跑了出来,纷纷见着乌鸦便拜,别人最多是三跪九叩,这些和尚却是一拜又一拜,有的更是夸张,直是将头捣得头破血流,却犹自欢喜,激动万分。
看见这等情形,乌鸦自是大吃一惊,以为自己进了疯人寺,本欲离开,谁知在此时,它斜眼瞄见这殿堂正中的神案上并非供着什么神佛一类,却是一只单足支撑在一根黑色小柱上的黑鸟,仔细一看,除了多了只血色眼睛外,竟跟自己长得一般无二。
这时,乌鸦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心道:[这和尚寺庙不供奉佛祖,却来供奉一只鸟儿,着实古怪。不过,这只鸟儿跟本尊如此貌似,想必这也是这些和尚见到本尊会如此激动的原因了。]
乌鸦想到这些,又见这灵鸟寺里的和尚对自己如此膜拜,虚荣心自是大大的满足了一把,极是得意,便装腔作势地道:“你们谁是方丈啊?”
乌鸦话毕,立刻便有一个热泪盈眶,身材瘦弱,大概七十来岁的老和尚走了出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道:“老纳便是这里的主持方丈,法号‘慧根’,灵鸟尊身大驾光临,实乃本寺之荣,天下之幸。”
乌鸦听慧根方丈说罢,便是有些郁闷,心里嘀咕道:[什么‘本寺之荣,天下之幸的,真是好笑。’]不过,相想这些,却也对这“灵鸟”极为好奇,便神气地道:“哦,你就是这里的方丈啊。很好,本尊问你,你们这好好的一个和尚庙,为何供奉一只“鸟儿”,却不去供奉佛祖啊?”
乌鸦此话一出,众和尚无不脸上变色,纷纷议论起来:“灵鸟怎么会问出这等话来?”
“是啊,难道那个传说是假的?”
“莫非他不是灵鸟?”
“不对啊,寻常乌鸦怎会有这般巨体。”
“……”
“好了,你们吵不吵?”乌鸦生平最要面子,见那些和尚纷纷议论自己,且满脸怀疑,心里便老大不是滋味,恶狠狠的道:“灵鸟有什么了不起的,哼,本尊确非你们所说的灵鸟或傻鸟什么的。你们如是不愿说,那本尊这就走了。”不过,想到走,又看眼下这鬼天雷电纵横,狂风肆意,心里便是“哎哟”一声,暗道:“现在可走不得啊。”
同时,乌鸦那一句“傻鸟”也引得一百多和尚大怒,纷纷指责起来。
幸好,那慧根方丈及时道:“大家安静。”
众和尚一怔,方丈的话自然不能不听了。
这时,慧根方丈看向了乌鸦,道:“灵鸟切莫生气,且听老纳细细说来。”
“还是你老和尚识大体。不过,老和尚你可莫要再称呼本尊灵鸟不灵鸟的了,要叫我神鸟,知道吗?”在乌鸦看来,自己可要比那那些讨厌的和尚们所崇拜的灵鸟尊贵多了。
慧根方丈苦笑了笑,读了声佛号过后,面色又变得严肃起来,慢慢道:“关于本寺供奉灵鸟而非佛祖一事,说来实在话长……”
乌鸦不耐道:“那就拣精要之处说说便是。”
慧根大师一怔,随即点点头,道:“三千年前,灭天剑主‘逆天’被九界高手围攻致死、魂魄飞散,死前因许下[天地不毁、咒怨不息]的诅咒,致使九天之上,整整七日七夜不现阳光。天地之间,一片黑暗,苍生万灵,无不为其戾气侵体,性情大变,残忍嗜杀,一时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乌鸦见慧根大师说到“血流成河”时,竟老泪纵横,不由感到好笑,道:“老和尚,你哭什么?”
慧根大师抹了下眼泪,双手合十道:“哦弥陀佛!老纳心系苍生,想到当时情形、不由悲从心来,倒是让灵鸟见笑了。”
乌鸦不耐道:“本尊是神鸟,不是灵鸟。好了好了,你继续说下去吧。”
慧根大师点点头,道:“就在这大好人间陷入一片黑暗,无数生灵自相残杀之时,突然间;灵鸟现身了。”他说那个“突然间”时,说得特别大声,仿佛自己身临其境一般,显得异常激动。
乌鸦道:“然后呢?”
慧根大师道:“灵鸟天生便以戾气为食,它一出现,便即将那弥漫在天地间,整整七日夜不肯散去的戾气全给吞噬殆尽,挽救了整个苍生。只是,唉……”说到这,又重重叹息了一声,满脸的哀痛之色。
“只是什么?”乌鸦正听得有趣,这老和尚叙事却断断续续,心里老大一个不痛快,气道:“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慧根大师痛苦地闭了闭眼,道:“灵鸟虽挽救了这整个苍生,但由于它体内吞噬的戾气十分顽固,竟无法完全净化,从而性情大变,残忍嗜杀,导致了一场巨大灾难。”
乌鸦道:“什么灾难?”
慧根大师道:“据说人间所有飞禽均都被它所控,成为厉害魔物,大肆进攻人间,致使无数人类惨死魔禽之下,险些便酝酿成一场人类的灭亡巨灾啊。”
乌鸦“哼”了一声,道:“本尊早就想到这灵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原来果真非虚。”
“哦弥陀佛。”慧根大师叹道:“若非灵鸟,人类早已灭亡了。唉,至于后来之事,它也是因为挽救苍生而深受逆天诅咒所害啊,我们万不能责怪于它的。”
乌鸦听慧根大师这般说来,不由一怔,悲从心来,因为它想起了自己的主人罗逸轩。五百年前的神剑宗若是没有罗逸轩,那神剑宗也早已毁灭在阳槐率领的天魔宗手中了,后来罗逸轩因受诛天剑戾气所侵,走火入魔,最终却遭到神剑宗禁闭,这件事情一直让乌鸦怀恨在心。现在听这老和尚如此理解灵鸟,它也跟着同情起那灵鸟来,当下道:“后来的事情又是怎样呢?灵鸟的下场是什么?”
慧根方丈见乌鸦神色间对这灵鸟有了恭敬之色,心下甚慰,道:“后来,灵鸟知道自己所犯罪孽深重,为了不致天下苍生灭亡在自己手中,遂至九幽之地,跳入了“红莲业火(注一)”之中,本欲借此红莲业火来焚尽自己一身戾气。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灵鸟牺牲了自己,逆天怨气却是完好无损,好在这逆天怨气后来被人摄入了炼妖壶中,这才换来了数千年的太平。”
说到这儿,慧根方丈又读了声佛号,续道:“灵鸟死后,其灵魂转入了六道轮回。本寺始祖‘玄慈’祖师为感念灵鸟恩德,便在此地建立寺庙,取名‘灵鸟寺’,受世代后人供拜。”
“原来灵鸟寺是这样来的,这就怪不得你们只供灵鸟而不供佛祖了。这灵鸟的功劳之大,还的确是满天神佛也比不了的。”乌鸦点点头,道:“不过,你却为何认为本尊便是这灵鸟呢?你不是说早在三千年前、它就已经跳入红莲业火烧死了吗?”
“不错。”慧根方丈道:“但是,老纳亦说灵鸟死后、其灵魂已转入了六道轮回。”
乌鸦哈哈一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本尊便是灵鸟的转世之身吧?”
“哦弥陀佛。”慧根方丈双手合什道:“灵鸟的肉身虽已火化,但它体内的一颗‘元灵珠’却保存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