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沉,天色已晚。落风坡上。一紫衣少年手持一把追魂扇拦住了一红衣少女。
“陈姑娘!”那紫衣少年双眼一挤,眉头一皱,道:“你怎么走得这么急呢?要知道,人家也关心你呀!你走得这么急,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真是太不够意思啦!”
“哼!”那红衣少女小鼻子往上一翘,道:“谁用你关心?你要是关心人家,你就该放掉我娘!”
“那当然可以。”紫衣少年朗朗一笑道:“不过,不过——”
“不过怎样——”红衣少女有些不大明白。
“不过你得跟我——”紫衣少年有意向她抛了个眼色。
“住口!”红衣少女听到这里,便火了,她向那紫衣少年道:“俊郎君,你表面看来端是个人样,但你内心却是那么丑恶,你劫走我娘,又三番五次缠绕人家,算什么人?”说话时显现出一幅轻蔑的神色。
“哟,陈玉兰,你这话也太出格了吧!”那俊郎君狡黠笑道。
不过顿了顿又道:“陈姑娘,你要知道,我这样做目的都是为你好,这更见我对你一片忠心。”
“呸!”那陈玉兰早已不耐烦了,顿时气上心头,她柳眉倒剔,双唇紧咬,道:“俊郎君,你不是个人。”
“我不是人是什么?”那俊郎君有意探问。
“你是禽兽,是色魔。”那陈玉兰一口咬定。
那俊郎君听了并不生气,呈出一幅笑脸道:“我的确是禽兽,是色魔,你又怎样?”
“那我就叫你魂飞魄散,七窍生烟。”陈玉兰怒从心上起。
“喝!好大口气。”那俊郎君阴测测的笑了,道:“姑娘,你这人真绝情,我对你这么好,你竟骂起我来啦!”
“骂你又怎样?”陈玉兰嘴不让人。
“那我也不客气了。”俊郎君这下火了,他将那追魂扇“撕拉”一声抖开,冷笑道:“姑娘,你今天也别想从我身边溜过去!”
“你——”陈玉兰气愤之极,她娇斥一声道:“俊郎君,你看招!”
说完便从腰间抽出一根紫玉鸾箫,忙闪步,抖箫,“嗖嗖嗖”三声响,一招“花飞叶落”已经使出,夹杂着一道劲风,径向俊郎君胸前的“锁心穴”“锁腰穴”点来。
俊郎君此时不慌不忙,仿佛他有必胜把握似的。只见他追魂扇一抖,一招“悠悠残魂”使出,夹杂着万道残风,反向陈玉兰全身重穴罩下。
“喀喀喀——”三声响,扇箫相碰,声音脆响。
“呀——”地一声,陈玉兰的昏睡穴已被那俊郎君的追魂扇点中,顿时,眼花缭乱,神志不清,扑通倒地。
“呵呵呵!”那俊郎君脸上荡起了一丝阴笑,他收起勾魂扇,慢慢地向陈玉兰走来——
正在这万急十分,突然一声大喝:“俊郎君,你休得放肆!”
话未完,已有一人影,嗖声落地。俊郎君看清了,那人黑膛脸儿,长髯抚胸,穿一件黑衣长袍,手持一把三连枪。
“俊郎君,你这黄口小儿,胆敢欺辱我甥女,看我不把你打碎才是!”说完便枪杆一抖,尖头斜指,一招“斜飞双照”径向俊郎君心坎重穴刺来。
“撕拉——”俊郎君的追魂扇已经抖开,他跨步,趋身,踏肩,一招“魂飞魄散”已经使出,顿时,满天扇影,重重叠叠,反向那人胸前的“销心穴”勾来。
“吱吱吱。”枪尖撞着扇面,发出声响。两人噔噔噔各向后倒退三大步。
“俊郎君!”那人爆喝一声,道:“且再吃我一招!”说完便将枪杆重抖,一招“挥戈落日”一招“枪挑白猿”一招“拔云见日”径向俊郎君上部眉心,中部胸膛,下部刺来。
俊郎君见来势不凡,忙连施“玲珑扇法”一招“春城无处不飞花”已经使出,这招犹满天花雨,似万点流星,反向那人全身一百零八大穴罩来。
“哇呀——”那人的三连枪脱手而飞,肩部已被扇尖点中,忙咚地一声翻倒在地。
俊郎君脸上荡出阴测测的笑。
他对着那人道:“麻翼赞,你今天也太狂了,就凭你那点武功,也想折腾我么?不过,看在你甥女的面上,我饶你不死——”
第二天,晶般未升,夕阳犹红。陈玉兰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牙床上,用锦被盖着,她感到十分吃惊,忙扫视了一下内室,见室内用具齐整,样样翻新。正纳闷间,一紫衣少年飘然而来。
“俊郎君,你别过来!”陈玉兰一看见他,就警惕起来,忙用锦被遮住自己的前胸。
“陈姑娘,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俊郎君偏偏要凑近她,朗声道。
“你,你别过来!”陈玉兰全身颤抖。
“为什么?”俊郎君发问了。
“因为你讨厌!”
“讨厌?”俊郎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我为什么讨厌?”
“因为你坏,你是个人面兽心。”陈玉兰说话的口气从不让人。
“陈姑娘!”俊郎君强压住内心的怒火,道:“我的确不是个人,是个人面兽心,不过,假若我放了你娘,不再与你纠葛,你又对我怎样?”
“那咱们就完结了。”陈玉兰冷冷地道。
“陈姑娘,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何对我这般无情,难道你心中已另有他人。”
俊郎君纳纳道。
不过顿了顿,道:“莫非,莫非,你看上了飞天龙那小子。”
“你——你——”陈玉兰气得如花枝乱颤。
“很好,很好!”俊郎君怅然一声荡笑,道:“飞天龙那小子的确不配你喜欢,
因为他也是个贪花恋色,折枝断柳的势利小人,不过”俊郎君象转换话题似地说道:“陈姑娘,既然你不喜欢飞天龙那小子,难道我也不配么?”
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论相貌,文才,武功我俊郎君有哪一样比他差!”
“你张嘴。”陈玉兰气冲脑门,朱唇紧咬,牙关打颤道:“你给我滚开!”
“滚开?”俊郎君半闭着眼,眯缝眼道:“这是我家里,你为什么要我滚开?”
“你——你——”陈玉兰气得面红耳赤,“你”了半天还是没有拟出一句话来。
“陈姑娘!”俊郎君又发话了,他瞅了瞅陈玉兰道:“你想见见你娘吗?”
“我娘?”陈玉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忙道:“你肯让我见我娘?”
话音中带着几分惊喜。俊郎君向她点了点头。他双手一拍,便有两个女仆牵着沈母走进内室来。
“娘,娘,你来啦!”陈玉兰语不成声,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扑通一声扑倒在娘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
“儿呀!”那沈母爱抚地摸着她的柔发,也泣不成声。
母女俩偎依了好久,陈玉兰便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道:“娘,咱们不见面已有三个月了,真叫我把你想死了,娘,这些天来,您过得怎样了?”陈玉兰关切地问道。
“呵呵呵!”沈母笑颜一展,眉发毕现,道:“这些天来,尽吃荤,什么鲈鱼莼菜,鹌鹑,味浓乌龟,都吃腻了。”
“真的!”陈玉兰简直不相信。
“那还有假?”沈母好不迟疑地说:“这些都是我亲眼见的,亲口尝的,自然错不了。”
“怪不得我娘徐娘半老,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呢?”陈玉兰不能不相信。
“这可要好好感激你这位俊哥哥哟!”沈母对着女儿指着俊郎君道:“这些天来,都全靠他扶持我了。”
说完顿了顿,又道:“兰儿,你还愣着干吗?还不快给俊郎君行个大礼,陪个不是。”
陈玉兰百般敬爱母亲,虽说对俊郎君没有好感,但这会儿也只好羞红着脸,俯着身子,深深地行了个万福,道:“俊郎君,多谢你了!”
“这没什么。”俊郎君一幅很谦逊的样子。
山路崎岖,一条小道通向远方。路上,一个白衣少年轻轻地走着。他,绷着脸,象在沉思他垂着头,无精打采……
也许你要问他是谁?其实不用你问就知道,他就是飞天龙。飞天龙是一条龙,广大神通,他理应作欢乐英雄。然而事实并非这样。这会,他显得忧愁了……
“嘚嘚嘚——”一头马从他的后面疾驰而来,那马上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生得是:
黑丝丝的发儿,白莹莹的额儿,翠弯弯的眉儿,溜渡渡的腿儿,正隆隆的鼻儿,红艳艳的腮儿,香喷喷的口儿,平坦坦的胸儿,白堆堆的奶儿,玉纤纤的手儿,细袅袅的腰儿,弓弯弯的脚儿。
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一见到她,便会倾心,便会动情。然而,飞天龙却例外了,他见到她却象没见到似的,只是专心走路。那女子这下倒仔细瞧他了,见他齐整发儿,白皙脸庞,剑眉星目,朱唇胆鼻,风度潇洒,资质翩然,不禁春心荡漾,神情激扬。
她骑在马头,停在他面前,嘴里娇溜溜地道:“好——哥——哥——哟!你为何这般苦楚,想必是走得累吧!不过也好,我这马上还空着个位置,如果你不嫌弃我,你就只管上来吧!”说完便耸起身来,扭捏得花枝招展。
很显然,这女人很单纯。
飞天龙并不答话。这会儿他停住身,只愣愣地站着。
那浪妞见他不动,便猜测到他已动心了(当然,这会儿飞天龙是决不会动心的)于是,噌的一声跳下马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径向飞天龙的怀里钻了过去,飞天龙对此并不理会,仍愣着身。
那浪妞见飞天龙不动了,就抽出那双尖尖玉手,向飞天龙的脖子搭上,立起身,故意把那张粉脸凑到飞天龙嘴边。
飞天龙仍不动心。
那浪妞这会向他挤眉弄色,不断地扭动着身子,向飞天龙的胸口贴来,并显现出云情雨态,她踮起脚尖,张开朱唇硬是向人家的脸啃下。
“啾啾啾”一连就是三个爆吻。
飞天龙仍没有反应。
这下可把那浪妞气火啦!只见她柔发一甩,秀目一扬,娇嗔道:“坏——哥——哥——哟!你为何这般呆愣,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了?”说完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向人家衣领扯下,并紧贴着人家的身子,不断地在人家的怀里擦动。她这样做的目的都是想撩动飞天龙的心弦,引鱼上钩。当然这便是拔雨撩云的手段,撒娇固宠的心传。虽然那浪妞百般媚情雨态,但飞天龙就是不肯顺从。
哟,这可真奇怪,刚刚送上门来的买卖硬被人家送回来了,天底下哪有这等事?
那浪妞见飞天龙仍不动情,就气火啦!她收起那双玉手,抽出那身娇躯,骂道:“好个不动情的男子,真是个痴子,呆子!”
飞天龙这下发话了,他道:“姑娘,你如果真想完成这桩买卖,那也未尝不可——你识点相面,把这桩买卖做与众人,普度众生,你看如何?”
那浪妞一听恼了,她抛了个眼色道:“人家都是为你好,你竟然不认识人家!”说完便收起手掌,霍地一声,向飞天龙左脸打来。
飞天龙的确是一条龙,广大神通。他闪过了那一掴耳光,浪妞的右手从他的脸庞滑过。那浪妞由于用力过猛,所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她一个趔趄,几乎栽倒。飞天龙对此并不理会,他冷冷地道:“姑娘,我告辞了。”说完,便飘身而去。
山在虚无飘渺中,人在无情冷处中。飞天龙走在云海中,一股寒意袭上心头。他这些天来变得廋了,身子也有些虚弱了。他虽是旷代大侠,一个风流英雄。但并没有人可怜他,同情他,安慰他。因此他感到寂寞了。他想起原来的他:充满活力,朝气蓬勃,无忧无虑。然而现在他却神志迷糊,精神空虚,萎靡不振。于是,他想入身佛门,听取真经。
优雅闲云庵。短短横墙小小亭,半檐疏玉响玲玲。尘飞不到人长静,一簇炉烟两卷经。飞天龙来到庵中,拜静悟大法师为师。每天习武,每天听经。
静悟大法师讲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尘不染,万法皆明。”
“人身入佛门,解除本性,持之以恒,必然归真,出家人四大皆空,不染俗尘,每行五戒,改造自身,何谓五戒?第一戒者,不杀生命,第二戒者,不偷盗财物,第三戒者,不近美色,第四戒者,不饮酒茹荤,第五戒者,不妄言造语……”
飞天龙听得茫然,因为他怎么也忘不了人世间的几多真情,几多贤清,于是乎他离开闲云庵,重返人间。
虽然是重返人间,但这回事大大不同了,因为他已恢复了原来的那份姿态,依然是一个白面书生,白皙面庞,齐整发儿,剑眉星目,朱唇胆鼻,风度潇洒,资质翩然。
真个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