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日身处厮杀场地,她原本的衣物已沾上不少血污,是以来此安顿下来之后,便更换了带血的衣物,可轩辕继一行当中本无女子,自然没有女子的衣物供她更换,而她自己则因仓促逃离,未带行囊,是以只得将道门中的女弟子的道服借来将就一阵。
若风一身淡雅的道门装束,丝毫不损她丽色,反让她更增几分清秀明媚。
池无伤见了只觉眼前一亮,忙起身道:“若风早!”
若风淡淡回应:“早。”
池无伤道:“我在炼丹,可怎的也炼不出。”
若风看了看他,道:“你发的念还不够。”
池无伤道:“我已经很使力了,咦?你怎知我发念不够,你能看出来?”
若风淡淡说道:“我能感觉到。”
“你能感觉到我发念不够?”
池无伤稍稍伸首问道。
若风点了点头,转而径直行至阵边,凝视符阵。少时,她道:“我来试试。”
说罢,随即盘坐于地,闭目存思。
池无伤则静侍一旁,不知不觉,又过去半个时辰,炉鼎中竟仍然毫无动静,若风缓缓睁开双眼,稍稍有些不甘道:“竟无变动。”
池无伤道:“不如我们一道来存想发念!看看如何?”
若风不置可否,乃先行闭目存想,池无伤紧随其后,亦重新开始凝神观想。
深入、再深入,池无伤只觉神识已潜至极深之处,神识所处的极深极暗之处,渐渐显出略微昏暗的图景,说是图景并不确切,因为眼前的事物乃是不断变化着的,是以称之为“影像”更为准确。
而此刻,那渐次生出的影像分明便似一枚丸状物事,池无伤一个激灵,不禁暗喜,随即朝更深处发念,似没多久,出现了第二只丸状事物,又过了些许时辰,第三只丸状事物亦若隐若现。
池无伤久处定境,眼下已生出倦意,遂见好便收,出得定境。
他甫一睁眼,只见眼前一片祥光,柔和的五色祥光,据纸上文字所述,这般五色瑞气正是丹药炼制成功时的景象。
但见若风亦已出得定境,正坐于一旁缓缓收念。池无伤则起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炉室,但见内中赫然陈有三枚丹丸,池无伤将之小心取出,捧于手中,紫红色泽的丹丸稍嫌热手,但亦能忍受。
池无伤将之举于面前,得意道:“真元固神丹!”
“谢谢呵,若风!”
池无伤道罢谢,旋即进屋,待将丹药喂他二人服下。
二人分别服下一枚这真元固神丹,不出半个时辰,他二人相继睁眼,轩辕继甫睁开眼,便支起身子,依靠于榻背上:“那丹药炼出来了?”
池无伤点点头,将仅剩的一枚真元固神丹示与轩辕继过目,“炼出来了,便是它。”
轩辕继缓缓颔首:“好好保存,以备日后之需。”
继而又自池无伤手中接过那记录着炼制方法的书页,端详片刻,遂叹道:“我若早几年得到这些东西,眼下可能已冲破地仙大关了!”
轩辕继瞥了一眼另一张榻上神志甫清的唐悦松,转而对池无伤道:“你先出去。”
池无伤遂应声退出。
待池无伤出得屋去,轩辕继则对唐悦松道:“如你方才所言,其它的手抄皆携带于行囊之中?”
唐悦松只觉此刻精神出奇地好,并无初醒之时那般昏昏沉沉之感。他道:“弟子数年来随她行医所做的笔记,皆存于包袱之中。”
轩辕继道:“很好,稍后你将此前数年来所做的笔记全部交与为师。”
唐悦松当即起身,自包袱中拾出一叠纸页,递与轩辕继。
其实这些纸上所记多是些粗浅的医术常识,以及诸多驳杂的药方罢了,但轩辕继生性多疑,加之仅仅这张书页上便记着如此高深的法术,是以他没有理由不怀疑唐悦松还携带着更多的“秘法”。
少时,他师徒二人出得门外,行至园中,只见园子正中立着一只丹炉,炉鼎周遭还闪烁着五色光芒。唐悦松见之一怔,手指丹炉说道:“先前我也是这般摆置的,可那时我不知观想为何事,只是照着方法摆置出来,而后丹药便自动生出来了!”
池无伤白他一眼,道:“自动生出?你不发念怎会生出丹药,定须有人对丹炉发念方可,而且念力须。”
唐悦松点点头:“想来也是!”
随即心道:“难道那时是她发念所致,可那时她状况极差,竟能如此?!”
过了些许时辰,五色光芒方渐次消退,直至消失。
轩辕继令池唐二人将这符阵清理干净,转而又看向若风,道:“你有何打算?”
若风看他一眼,继而眺望远山,许久方道:“随风。”
轩辕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看得出,你颇具灵性,资质亦属上佳,但这些皆属潜质,须引导得法方可化蛹成蝶,不知你作何想。”
若风道:“随风、随缘。”
轩辕继道:“看来你生性淡泊,这正是修道之人应有的品性,我阅才无数,正因觉着你是块灵材,是以方愿为你指路。”
若风道:“小女子生性驽钝,只怕会令先生头痛。”
轩辕继则道:“没有驽钝的人,只有驽钝的心。”
他二人正交谈之际,池无伤听得他们说话,遂压低声音对唐悦松道:“师父旧病复发啦!”
唐悦松本就听得那厢言语之声,自然领会池无伤之意,遂道:“师父又打算收徒了,你很高兴?”
池无伤道:“有师妹了,当然高兴。”
唐悦松却道:“但是来者不善,你要小心。”
池无伤自然不知那日唐悦松被掳的经历,只觉此人毫无生趣,兴许昏沉太久还未真正清醒过来,遂不再与他多言。
“你们都过来。”
那厢传来轩辕继的声音,听闻他口气,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果不其然,待他二人凑近,轩辕继手指立于一旁的若风道:“眼下为师已收若风为徒,日后她会随我等一道,你等入门在前,凡事当多照顾若风。”
“弟子知道。”
二人同声应道,池无伤遂上前一步,对若风笑道:“若风师妹,在下池无伤!”
若风应道:“池师兄。”
见池无伤在前,唐悦松虽不大情愿,可也只得上前如他那般。
“若、若风师妹,在下唐悦松!”
唐悦松道得有些生硬,若风看他一眼,亦回应道:“唐师兄。”
轩辕继开宗明义般说道:“若风,为师这一脉的修行乃是叫做‘剑仙门’,与你先前所处的丹鼎门不同,剑仙门道法甚是驳杂,通常乃是符箓、丹鼎、太极、玄真诸术并用,而以剑气居中策应,是以若想精于此道,须擅于融会贯通才是。”
见池唐二人正窃窃私语,轩辕继遂正色道:“自今日始,由你二人轮番传授她一些剑仙门的入门心法,今日是池无伤,明日便是唐悦松,如此轮替。”
池无伤显然甚是满意这般安排,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与唐悦松二人轮番传授若风心法,相反唐悦松却无甚想法,他甚至还不大情愿,先前在青丘山被掳的经历,已使他对这少女产生了深深的戒心。在她未解释清楚之前,唐悦松不会与之多有来往。
见池无伤正与若风说笑,唐悦松遂待往园外而行。
正当此时,不想却被轩辕继叫住,轩辕继将他叫至院墙一侧,道:“你眼下去办一件事。”
唐悦松近而问道:“何事?”
轩辕继道:“前年,为师曾与另一路东行的三清道友约好,将要与之会合于东始山,具体的会面处所则是海边的无极岬。”
“无极岬?”唐悦松初来乍到,自是一脸茫然。
二人边行边说,不知不觉,已行至园外的山道之上,由此远眺,可见东海。
轩辕继伸手指向那东海岸边,道:“便是那块突入海中的尖陆,为师与那一路道友便是约好于那厢会合。”
唐悦松循他所指放眼望去,只见那厢海岸之处,有一块狭长陆地伸入海中,它的末梢临海之处耸立着一座废弃的灯塔。
轩辕继道:“你此番要做的,便是前往那厢的灯塔,将上面的灯点着,此举意在表明我等已至此地,并已做好准备同海外的仙人会面。”
唐悦松不由疑惑道:“海外?”
轩辕继道:“不错,正是海外,此番东行实则乃是一个出海寻仙的行动,海外的十洲三岛皆有仙人处之,我等出海便是为着拜访他们。”
唐悦松不由一怔,初时他还道此地已是东行的终点,熟料竟只是一个开始!
唐悦松正待前往,轩辕继又嘱道:“你到那厢之时,若灯已被点燃,便不用管了,径直回来便是。”
唐悦松遂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