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小杭看着有点憔悴疲倦的夏芸,心里蓦地柔软起来。
他最受不了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泣了,何况还是他爱的女人?
这种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表情,总是令他既心疼又不忍。
不管怎么说,她对他的情意,是真心实意的,他不是木头人,当然也明白。
他微微一笑,伸手拭去她的泪水,柔声说道:“我当然不会怪你,更不会因此而对你有半分不满。”
夏芸抬眸看着他,眼里充满难以言表的情感。
熊小杭又道:“不管你是不是公主,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我也不管你真实姓名叫什么,这些我都不需要管,因为我认识的只是一个叫夏芸的姑娘,仅此而已。”
夏芸既感动又感激,她偎依在熊小杭怀抱里,极力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仿佛在回味着最后片刻,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柔体贴。
熊小杭却不知道她此时此刻在心里默默做出的决定。
他说道:“我们走吧,再也没有人拦着我们了。”
——真的没有人拦他们了吗?
夏芸当然不傻,她知道这次他们犯下了更加严重的错误。
杀死一个锦衣卫百户,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
熊小杭如果被发现,被抓住,一定会被定罪为刺客,谋杀公主的大罪。单单是这一条,就足够让他死几百回了。
所以夏芸并没有听从熊小杭的话,她站在原地,没有动身。
熊小杭疑惑道:“怎么了?”
“我不能走。”夏芸低声说道,语音里却显得坚定异常。
显然,这是她思考已久后作出的最后决定。
“为什么?”熊小杭问道。
“这几个拦着我们的人已经被我杀死,我们现在逃走,就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去哪里,为什么你却不肯走?”熊小杭追问着。
“杀了这几个人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正是杀了这几个人,他们就更不会放过我们了。”夏芸并没有被情【爱】所冲昏头脑,她清晰地明白他们的处境。
“那又如何?”熊小杭冷冷道,“他们若是敢派人来,那么来几个,我就杀几个,直至杀到他们不敢来为止。”
夏芸道:“我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让你陷入困境,你懂吗?”她眼里涌出温柔和坚强。
熊小杭怎么会不懂她的情意?只是,这种迫不得已的抉择,让他再次感到深深的无奈和无助,让他再次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能无用!
微顿了一下夏芸接说道:“你难道忘了,你还有很多需要去做的事情吗?如果带上我,又怎么能去完成这些事?”
“可是,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熊小杭面呈痛苦。
记忆的闸门,仿佛突然间被打开,那段与风岚逃亡的一幕,一下子浮现在他眼前。即使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无法忘记,更无法原谅自己。
难道,这就是无法抗拒的轮回吗?老天爷,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残忍呢?
可是夏芸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只是一个善良体贴的女子,一心不想让他为难,不想令他陷入困境。所以,即使再怎么委屈自己,也无所谓。
“放心好了。”夏芸柔声道,“你是担心我被抓回去后,受苦受累,是吗?”
熊小杭不做声,并没有否认。但是他此时,心情复杂,又岂能是夏芸能够完全了解的?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一国公主,就算父皇再怎么责怪我,都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最多只是罚我紧闭。”
熊小杭难受地闭了闭眼,不得不听从她的话,因为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这时,突然远处传来群马狂奔的踢踏声,犹如春雷轰鸣。
看来是后续的锦衣卫追赶上来了。
夏芸再次催促道:“你快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熊小杭最后问道。
夏芸笑了,虽然脸上泪痕清晰,可是她笑起来,总是那么的好看。
她笑道:“当然会。”她目光坚定,完全不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她说道。
熊小杭的背影,淹没在风雨里。